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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可是,如果有男人同行則是另當別論。男人拉著她的手,扶著她的身子,任何陡峭的山路都能攀登。

  難道是道夫假裝要與她情死,待她死後又逃走的?——據報道,雅子的丈夫對妻子的自殺有思想準備。這一點意味深長。思想準備的內容未作披露,可能丈夫發覺妻子不貞吧,或許是知道她把錢拿出去了,也許是兩件事都發覺了,不管怎樣,雅子因此受到了丈夫的斥責,無法申辯;另一方面又感到道夫態度冷淡,於是在最終的悲劇到來之前對他以死相報。

  在道夫來說,那也許是個機會。再同雅子交往下去沒有好處。女人絕望了,就會破罐子破摔地糾纏,那樣既不體面,名聲也不好。因為涉及到錢的問題,對道夫來說是一大麻煩,弄得不好這一醜聞就會廣為人知,使他前功盡棄,前程毀滅。

  道夫好不容易在美容界贏得聲望,每天生活在敵意和嫉妒之中,這一醜聞將會使他大傷元氣。道夫由久居人下好容易混到今天,對抓到手的幸運,他比一般人更感到珍貴。他對前途充滿信心。青山美容室的室內裝飾別具一格,道夫在介紹那新穎的設計時,語調裡滿帶著熱情。他通曉女顧客的心理。……他不惜以生命衛護自己的錦繡前程……

  幸子走得身上出汗,喉嚨也渴了。也許是天熱,她頭腦昏然發脹。

  她想走進有空調的地方靜靜神,可是再進點心店也沒意思,看到一家飯店,便走進大廳,在柔軟的革面沙發上坐了下來。從炎熱的室外一進大廳,便好像覺得涼風習習吹來。她在那兒呆坐良久。她雙腿又酸又累,像步行了十公里路程。香煙真香。

  莫不相干的人們在一旁有的坐著,有的站著,有的走著。這兒的空氣真好。此刻需要安靜,她希望自己像那邊的那個外國人一樣置身於陌生的環境中。

  ——道夫對此目的行動是怎樣解釋的呢?

  4點左右離開自由之丘的美容室,去同青山美容室的設計師商談,看過現場又到事務所去了。在事務所同大家商談,爾後宴請設計師。(…後來設計師說想看電影,同他們一起到了電影院門前,我不想看.心裡惦記著你,就在日比穀電影院門口同他們分手了。本打算到這兒來的,等出租車的時候遇上了大崎夫婦。)

  頭腦裡迴響起道夫的聲音,浮現出當時的表情?

  大峽夫婦?……

  (太太常到店裡來做髮型。她丈夫50多歲,好像是個公司董事,常開自己的車送太太到店裡來,我同他也認識。他說別等出租汽車,就坐我的車吧,於是我上了他的車。……在大崎家裡玩了三個小時的麻將,她丈夫又用車送我回家,回來的時候是12點吧。)

  幸子從錢包裡拿出10元硬幣,從沙發上站起身,往大廳角上的公共電話機前走去。在帳台的旁邊,一個美國女人在大聲喊叫女招待。

  電話裡傳來美容院一個女雇員的聲音。

  「看到大崎先生的太太了嗎?」幸子故意改變腔調問。

  「大崎先生?」

  聽聲音是擔任美容院現金出納的那個姑娘。現金出納兼做接待,對老主顧的姓名和長相十分熟悉。她聲音顯得很驚訝。

  「沒見過一位叫大崎的顧客呀……」

  「奇怪,她明明給我說到你們店裡去做髮型,一個小時以前去的,你不認識那位顧客吧?」

  「不,現在來的顧客都是我認識的,沒有生客。」姑娘像被人刺傷了虛榮心似地生氣地說。

  「是嗎?大崎不是你們的常客嗎?」

  「沒見過。」

  「大崎啊,就是奧澤的大崎呀,她丈夫是公司的董事。」

  「我們店裡沒來過這樣的顧客,可能是搞錯了吧。」

  顯然,道夫的解釋是說謊,根本沒有叫大崎的顧客。

  想來,同設計師一起吃飯,到電影院門口等等,這些話都值得懷疑。在電影院門前等出租汽車,「大崎夫婦」坐車經過把他帶上,這未免太湊巧了。

  道夫說玩了三個小時的麻將,這也是證明不在現場的慣用伎倆。如果說是在麻將館或身份明瞭的朋友家還能得到證明,而說在虛構的人家裡,誰也不知道、只有相信他本人的辯解。

  乘坐的車也不是出租車或包租車等營業車,而是「大崎的家用車」,這樣一說,便滴水不漏了。

  汽車——

  幸子想瞭解道夫在10日那天是不是乘家用車外出的。他去年買了一輛中型轎車,在教練所學習後領到了駕駛執照,高興地開著車到處兜風,除特殊情況外,他都要開著那輛車外出。車身是藍色的。

  如果是兩人一起到禦嶽去,乘電車就很顯眼,乘出租汽車又給司機留下印象。道夫如果是計劃假裝情死爾後逃走,那就不能讓任何人看到與她同行過。雅子身材肥胖,胖女人容易給人留下印象。一個自殺的女人在路上曾有男人同行,讓人想起這一點就麻煩了。

  如果是自己的車,危險就小多了。道夫下午4點離開美容室。在距離很遠的現場時天已經黑了吧?

  道夫在當天是不是乘家用車外出的呢?如果是他自己開車出去的,他的解釋就完全不能自圓其說的,因為道夫搭上了「大崎」的車。

  怎樣才能查明這一點呢?

  向店裡的人打聽是一條捷徑,可是這沒有意義。店裡的人都是道夫的雇員,如果他編造別的理由堵住他們的嘴,真相仍然不得而知。首先要考慮好怎樣瞭解這一事實,否則,他們馬上就會告訴道夫。調查必須不讓他察覺。

  幸子放棄了道夫身邊的人,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就是道夫派來的岡野正一。

  岡野忠厚老實,也許會說實話,說不定能使他吐露真情。不,即使他有所戒備,只要話說得巧妙,就有可能使他上鉤。

  上次岡野為道夫帶活到公寓裡來時,幸子曾經說過:「哎,岡野,願意向著我嗎?」

  她頭腦裡又浮現出岡野當時那種尷尬困惑的表情。必須引他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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