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女人階梯 | 上頁 下頁 | |
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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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枝村幸子表面上悠然自得,語調卻微微發顫。 「我不能不向您表達我的感激之情。」道夫的語氣一直是激動的。 「不過,藤浪龍子是否能答應還說不準。」幸子故意賣關子。她兩手放在圓桌上,像戒備著男人的手似的手指緊握在一起。中間的一根手指上帶著藍色的翡翠鑽戒。 「這個我也不抱多大指望,因為簡直是奢望!像我這樣的無名後生想給藤浪龍子做髮型,那好比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過,您能為我說說,我又拖一線希望,心中高興得難以自製。」 「哎,道夫君,」幸子像躲閃似地擋住了他,「你說最近要獨立開業,真是你自己的錢、』 「是啊,自己的,還有一些是朋友和九州的親戚賣掉部分山林借給我的。」 一提起錢的事,道夫不禁心裡一涼。他明白幸子關心的原來是這個。 「真的不是波多野出的錢?」 幸子從正面盯著道夫,那眼神仿佛在審問他。 「不是的。」 「真的!」 「真的。」 他能夠沉著應付,是因為她的眼睛裡流露出醋意,眼都發紅了。 「枝村小姐,」道夫孤注一擲地伸手按住了幸子扶在桌上的呼。藤浪龍子說不定再也不會出現,自己那近在眼前的錦繡前程也許就要化為泡影,而且,厄運可能會來得更快。這是挺而走險的衝動。 幸子想縮回手。他壓著不放,不過也並不要用多大力氣。她顯然沒有反對的意思。 「我早就喜歡……您了。」 幸子扭過臉去。 「傻瓜!」 她作出不理睬的表情,嘴上掛著一絲微笑。那微笑仿佛是對這位年輕男子的魯莽表示訓斥、告誡和寬恕一樣。 道夫嗅到了在旅館地下室裡沒有人影的樓梯上嗅到的那股酸味。 地彎著上身,嘴貼到她的後脖頸——給她做髮型的手指經常觸到的脖頸上,兩手從背後攔胸抱住她。 幸子並不驚慌。 「住手!」聲音帶著威嚴。 然而,道夫知道,現在放開她那就徹底失敗了。一旦服從了她的命令,她接下來准會說:出去!那是她擺出的威嚴在進退兩難時的自然結果,恐怕並不是其本意。 道夫嘴貼在她汗津津的皮膚上並不放開,從後面抱著的雙手也不放鬆。在這一瞬間,他是投機的。 幸子一面扭動著身軀,想把他從身後甩掉,一面考慮如何處置。她似乎在考慮一種既不用逃,也不用叫就能制服這個年輕人的聰明的解脫辦法。她又說了一遍:「住手!」 然而,那聲音使道夫覺得,她在同自己的理智作最後的抗爭。 皮膚堵住鼻孔透不過氣來,可是他仍舊緊貼著嘴唇。她左右搖晃著後背想擺脫他的嘴唇,但他一直貼得緊緊的。舌尖嘗到了鹹味。 酸甜的氣味是從她皮膚上發出的。皮膚比波多野雅子的年輕,皮膚細嫩。微胖的脂肪在旁邊的落地燈照耀下,像瓷器一樣帶有光澤。波多野雅子皮膚脂肪太厚,不討人喜歡。 幸子終於有了變化。她漸漸身子不動彈了。頭耷拉著,脖頸伸得老長。他一直把嘴貼在脖頸上,哪怕窒息了也不願放開,這會兒可以稍稍放開換口氣了。她的脖頸已經不再躲閃,靜靜地一動也不動。他不慌不忙地將嘴唇移到近處的部分,兩手一下摸到隆起的部位。布拉吉下戴著厚厚的乳罩。嘴唇移至耳部。他微微露出牙齒。 幸子依然耷拉著頭不作聲,肩膀像發冷一樣瑟瑟發抖。道夫覺得事情有眉目了。 「把燈關掉。」幸子背過臉去輕輕說。威嚴不見了。 道夫鬆開手,抬起嘴唇,站了起來。她坐到沙發裡,縮著肩膀,那樣子好像知道下面要幹什麼。 他走到牆邊,站在開關處,用手關緊鬆動的房門。門是自動鎖。接著他又關上了開關。房裡依然能看到幸子的身影。落地燈是單獨的開關,燈光略暗,呈橙色。 道夫輕手輕腳地回到幸子的身後。這次他摟著她的肩膀,幸子一動也不動。 「枝村小姐,」道夫輕聲叫道,聲音溫柔。他採取任何時候都不對等的姿態。 他手摸著她背後的拉鍊,一下拉到底。布拉吉裂開了,白皙的脊背露出個V字型。她沒穿襯裙,布拉吉的襯裡是黑色的。 「關掉落地燈。」幸子彎著身子命令道。 道夫並沒關燈。他手插到她的兩助下,把她抱了起來。她有些反抗,抱著發沉,可是隨即就變輕了。 他抱起幸子讓她面對著自己。她的臉左右搖擺。一會便停了下來。他從正面吻著她的嘴唇。幸子身子晃晃悠悠,他用胸部抵住了她。 幸子的嘴唇輕易不起反應。嘴唇雖然開著,可她卻不主動吻他。 落地燈就在旁邊,他伸出一隻手去拉開關。燈滅了。可是,遮擋窗簾縫隙的花邊使窗外的一線光亮透進室內。 儘管如此,幸子的嘴唇依然如故。道夫趁她的身子像喝醉酒一樣搖搖晃晃,把她連拖帶拉地抱到牆角上,來到長沙發前,把她的身子用力往沙發上一放,隨即猛撲上去。枝村幸子在長沙發上癱軟了。 布拉吉從肩膀兩邊滑落下來,胸罩被扒開了。窗外微弱的光亮像是昏暗的間接照明。他又把嘴唇貼到她的脖頸上。 幸子突然像魚一樣激烈反抗起來。 「不行,這裡不行!」她連聲斥責,「那會留下紅印子來的,明天就沒法上班了。」 他慌忙抬起嘴唇。 幸子從下面一動不動地瞅著他的臉。他突然在背後親吻她使她產生的衝動已經平靜下來了。 「這地方不行,走,到那邊去。」 拉著簾子的那間屋是臥室。 以布簾間隔的臥室很小,一個人住,床不算窄,但也不是雙人床,幾乎占滿了整個空間,旁邊只有一個裝有小檯燈的側桌,奶油色的牆壁上適中地掛著一幅畫有薔薇的小型畫框。 私村幸子始終沒作出什麼強烈的反應。對道夫的性行為她或閉著眼睛,或望著遠處,只是在瞬間失去抑制平衡的時候,有時手握得緊緊的,有時指甲抓著褥單,從沒有兩手從下邊摟住他的脖頸。 幸子額上冒出點汗,氣息也有些紊亂,但並未達到道夫期望的程度。眼睛雖然閉著,臉上卻若有所思,從未痛得苦著臉。雖然也皺過眉頭,但那表情卻好像是厭煩道夫的胡來。 幸子的身子似乎沒有習慣性的經驗,但已十分成熟,肉體雖不豐滿,細嫩的皮膚卻像肥皂一樣光潤而富有彈性。她的肉體要比長相顯得年輕。 道夫不由得將此時的幸子同波多野雅子作了一番比較。雅子的肉體和年齡同步老化了,厚實的肉塊徒有笨重的份量,皮膚也鬆弛了。 而且,雅子十分貪婪。她自己也說自己可能是異常體質。她借著年長的厚臉皮,在他身上作出種種無恥的醜態,百般對他調情。她由於自己過於衝動而失去常態,瞪著眼,大聲呻吟著,扭動著身軀,因為心臟肥大,呼呼地喘著粗氣。 雅子說她對丈夫沒有興趣,同他不做這些事。這或許是真的。她丈夫對她興趣索然,同她疏遠。於是她便將欲求轉向比她年少、比丈夫更有朝氣的年輕的道夫,而且既不顧體面,也不加掩飾。有夫之婦同外人接觸時,往往會受異體感和不倫感的刺激而產生欲念,她的欲念一開始就是那樣生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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