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賣馬的女人 | 上頁 下頁 | |
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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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一點不可能馬上就實現。董事長這邊也不能不買堀內的帳。不過至少米村董事長是可以幫他稍稍壓抑一下堀內的。八田英吉對這一點頗有信心。 為了這一點,他必須妥善保持和星野花江間的秘密。萬一和董事長女秘書之間的曖昧給揭露出來,一切期待都會落空了。 萬一讓太太也知道了,麻煩就更大。 與她的關係,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危險的。不過八田英吉倒不以為這件事會敗露。只要不敗露,危險便也不會發生。然後呢──好聚好散吧。 他想:在那以前,能借多少算多少。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從她那兒借來的錢,使他資金方面的周轉靈活多了,也輕鬆多了。他食髓知味。為了從她那兒借到更多的錢,必須防止她的收入減少。他建議米村董事長停止假情報的手法,目的之一就是讓她的兼差能恢復以前的活絡。 在這個年份裡,八田英吉從星野花江借到的款子,超過了六百萬圓。 借款之所以突然膨脹,乃因十二月份他一口氣借了二百五十萬圓的緣故。到了年末,平和服飾都只付了舊欠的一半,要求將餘款延到開春後付。堀內的藉口是母公司日東方面滯付了,加上銀行和信用金庫銀根也緊,未能貸到如數的款子。八田英吉向星野花江說:堀內老闆幾乎要向他雙手合十,大歎苦經,請求延後。 八田英吉說的堀內的樣子,正好也是他對她懇求的樣子。他說這二百五十萬圓是發給十名從業員的薪水和兩個月份的年終獎金。他可憐兮兮地說:沒有這筆錢,他就過不了年,員工們也會離棄他,公司勢必垮臺。 其實,他發給從業員的年終獎金還不到一個月薪金,二百五十萬圓中的一半以上,除了應付公司的開支外,都成了他的零用錢。 年底,他向她挪借的款子累計達六百一十六萬圓,是加上五分利息,換言之,他利錢都還不起了。 每次碰面,八田英吉都要告訴她經營如何困難,並說一旦景氣好轉一定還清,請求她寬延。他還會在汽車旅館的房間裡向她彎腰屈身,哀求為了渡過目前困境,希望她能再借他一筆。他的說詞是這樣的:當前只要有這筆錢,很快地就可以進入順境,清償的日子也馬上到。 這種說法的另一層意義也就是說:如果她不肯借這一筆,那過去的所有債務便也可能永遠還不了。說起來,這已經是對債主的一種脅迫手段了。 在星野花江這邊,看到愛人下了床,在地板上跪下來磕頭,她便禁不住地想到他是不能沒有她的。她對他不僅同情,根本就是憐憫了。 她問明瞭下次還錢的日期,還重複地要求他一定履行。在愛情的場合裡談這一類借貸問題,委實是煞風景的事,可是她倒一點也不覺得矛盾。 這位大情人因為她不但展延了舊債的償還期,還答應另外再借一筆給他,所以高興得跳起來。感謝與高興交織在一起,使他粗暴地抱住她。他這種心情雖然不一定感染了她,但她著實覺得答應了他是對的。 八田英吉和星野花江的幽會,避開了星期四、五、六三天,這是因為她必須利用這三天的夜裡,打電話給她的會員們,傳達賽馬情報。 她的這項兼差,由於米村董事長放棄了假情報,因而恢復了以前的命中率。否則星野花江的儲蓄便為了貸給八田英吉而一路減少,這麼一來她的討債方式便也不得不採取嚴格的方式。 他們選星期日、一、二、三中的一天來見面,而其中的星期日又因為八田英吉這邊不方便,也被剔除。有家室的可憐男子,星期日晚上想外出,委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管是星期一、二、三的哪一天,八田英吉都開著自用車,到約好的街角去接星野花江,然後前往汽車旅館。 由於必須避免曾經到過的旅館,他們東、西、北三個方向都跑,行動距離也漸漸拉遠。 某日傍晚,天色暗了,八田英吉把車子開往首都高速公路。這條路是和通往山梨縣的中央高速公路連接的。半路上,過了永福交流道不久,八田把車子駛向路肩的臨時停車場上。 「拋錨了?」 前座的星野花江問。 「沒有。」八田英吉搖搖頭說:「累了。在這兒休息一下吧。」 「怎麼會呢?才走了半個小時啊。」 「白天跑了好多地方。疲勞的時候開車,最容易出事了。」 「嗯。」 「希望能夠躺下來小睡一下。」 八田英吉在黑暗裡按了一下靠背的調整鈕。 「呀。」 靠背忽然往後倒下去,使星野花江吃了一驚,掙扎著想起身。 「不要起來。」 八田英吉按住她的肩頭。 「不行。那麼多車子在跑。」 她知道了愛人想幹什麼,露出了害怕的眼光。 「放心。大家都在忙著開車,沒有人會停下來看我們的。看,車燈也不會照過來。高速公路上也不會有人在走路。」 八田英吉仰躺著說,多麼好玩似的搖晃了一下頭又說:「一路上,臨時停車場都有車子,車窗也看不到人影。都是雙雙對對,在享受著他們的愛情呢。」 兩人並排躺著,眼前的右邊車窗,不住地有光線掃過去。 八田英吉撐起上半身,把星野花江擁過來,用舌尖來舔她的頸子、耳朵。她的身子微顫著,把伸到她胸口的手拂開。 「我怕。」 「怕什麼?」 「那麼多的車,又這麼近。人家會看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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