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賣馬的女人 | 上頁 下頁 | |
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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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時共十五分鐘吃畢,折好印刷物,和小簿子一起收進手提袋裡,看看粉撲的鏡子,撲了幾下,口紅都沒擦,也不再瞧一眼鏡子。謝謝招待。給那個背嬰孩的女人付了錢。 出到外頭馬上舉手招來出租車。過兩國橋時看看表,一點差十分鐘。 在距日東公司五十米處下了車,然後步行。對面有不少男男女女正從商店街那邊回來。那些人三三兩兩結夥漫步著。初春的日影白白地騎在他們肩上。 星野花江總是獨自一個人走。 *** 星野花江乘上電梯上到四樓。 一樓是收發與商品展示場,種種衣物給穿在人體模型上站在那兒。像百貨店那樣,分成紳士服部、婦女裝部、和服部、童衣部等,另外也有一角陳列著棉被、窗簾等。從外頭一腳踏進來,好像開滿了四季的花朵似的,絢麗極了。 上二樓的營業部人員不用乘電梯,徑往樓梯走去。這裡是營業部的中心,有婦女裝、童裝、紳士服、內衣、和服等部門。午休時間出去散步的從業員多半來到這一樓。 三樓也有營業部門,分成室內部和寢具部。前者以窗簾為主,後者則是睡衣、枕頭、棉被等東西。此外,經理部和總務部,占去了此層的一半空間。 四樓以電梯為中心,左邊有董事長室、秘書室、會議室,右邊是人事部與企劃部。之所以沒有董事室,乃因董事們都兼各部經理,在現場坐鎮之故。 五樓是大廳,比一樓的展示場大了幾倍,充作展覽室。例如招待零售商來開展示會,便是在這兒。 上二樓的人們看到星野花江在電梯裡消失了,彼此交換了一個眼光。說長道短是任何地方都免不了的,可是事關星野花江,聽起來倒不怎樣好聽。 這會兒就有個管一樓展示場的男同事,正向收發的兩位小姐談著她。 「咱們的星野小姐到外頭去吃飯回來了。真稀罕。她平時都是在食堂裡吃一百三十塊的咖哩飯的啊。」 公司的福利社食堂在地下室。是包給外人經營的,另由公司補助一些經費。最貴的快餐也不過二百五十圓。餐點實在叫人不敢恭維,而且地下室總給人一份陰濕的感覺,加上隔鄰是煞風景的貨品出入口和停車場,所以同事們都很少光顧。星野花江是經常忍受那種地方的同事之一。 「到底吃了什麼東西呢?」 展示場的男同事給兩個女孩出了個謎語。 收發小姐都是選些能給人好感的女孩來當的。她們沒有回答他,只是一徑地輕笑著。 「咱們星野小姐大約每十天便會出去吃一頓豪華午餐。要不,早就營養不良啦。」 「別那樣說人家啦。」 女孩之一笑著說。 星野花江在公司裡,是公認的克己的人。換一種說法,也就是小器的意思。 電梯裡,一共四個男的和三個女的。 到了三樓,總務部和經理部的下去了。男的在談著剛剛打了三十分鐘的彈子經,噪音壓的低低的。兩個女的一聲不響。只因有星野花江在,所以她們都收斂了。 來到四樓,二男一女走向右邊廊子。是企劃室和人事部的人。男仕們不自在地故意不理往左的星野花江,女士們向她投過禮貌的眼光。 左廊盡頭就是董事長和秘書室。星野花江推開了秘書室門進去了。 秘書室大小還不到二坪。一旁有桌椅各一,對面牆下是一把長凳子,往見董事長的來客可在這兒坐一坐。 桌上的兩具電話,代替了室內裝飾。也有一隻藍色的小小玻璃花瓶,插著一朵康乃馨。一切都是實用本位,說到畫,也只有原色版的月曆。董事長秘書只有星野花江一人。 另一扇毛玻璃上,有燙金的「董事長室」字樣。她在落座前敲敲那扇門,推成半開,探進頭看看。 董事長室大約有秘書室的十倍大。掛上自己公司出品的窗簾的窗邊擱著一張大桌。桌上有美術品般的筆插和墨水瓶,旁邊堆著整齊的文件盒。室中央有會客用的另一張大桌和周圍的椅子。牆邊幾上是青瓷花瓶和大把紅白色玫瑰。牆上有大小不等的油畫。其中有特別突出的八十號大小肖像畫,畫框是刻上蔓草文樣、髹成金色的。長臉上有白胡的老人是公司創辦人米村重左衛門。一看即知是照老舊照片畫成的。 另一堵牆豎著幾乎碰到天花板的書架,擺著從未被掀過書頁的好幾種美術全集和百科辭典,金光燦然。上頭的一部大書可以讀出「日東公司七十年史」幾個字。室內另外一個角落有一座青銅半身雕像,給擱在臺上。也是一位長臉人物,禮服的胸口吊著藍綬褒章。是第二代董事長。第一代老闆在明治末年,從出產地的織布店批些出品,背在背上跑遍了東京各布莊,然後開了一間小小批發店。第二代老闆擴展業務,並完成近代化。第三代米村重一郎還未成為雕像、油畫。他本人也還沒有在這個房間露臉。 星野花江關好門,回到自己的坐位。眼前白色電話機響了。 「喂喂,這邊是河西纖維化工的河西,請問董事長在不在?」 也是秘書室的輕柔女聲。光這付嗓子,已經可以想像到是一位美人了。 「對不起,董事長目前外出。」 星野花江以事務性的口氣應答。 「請問什麼時候回來?」 「大約五點左右會回來。」 對方緘默了片刻,這才說一聲謝掛斷了。 過了三分,電話鈴又響了。是內線。 「董事長呢?」 是購入部經理山崎達夫。她可以聽出公司內的幹部當中約三十個人的嗓聲。 「董事長現在不在。」 「什麼時候回來?」 「預定五點左右回來。我知道他在哪兒,如果有急事,我來連絡。」她瞧了一眼便條說。 「唔……不用啦。」 掛斷。 以後的三個小時裡來了十一個電話:五個外線,六個內線。 「我是瀧澤。」 雖然是外線,這個聲音她很熟。口齒不太清楚,噪音也有點沙啞。 她告訴他董事長要五點後才回來,也可能更遲,瀧澤想了片刻又說:「我有個親戚過世了,必須馬上趕到橫濱。你可以幫我向董事長傳些話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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