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零的焦點 | 上頁 下頁
五八


  「從這兒往南約一公里,在市街的盡頭,現在都是些農家。但和一般的農家不同,都蓋起了小洋樓。當時那些女人們都住在這一帶。有一個姓大限的老闆娘很照顧她們,把房子租給她們。見了她,就會弄明白的。」警司說。

  禎子原來想,見了葉山警司,不一定能瞭解到田沼久子的過去。他不是風紀股,是交通股的,雖然缺乏這方面的情報,但他把新的線索告訴了禎子。禎子覺得來一趟還是有價值。

  想到這兒,她認為,葉山警司會不會也將這一線索告訴了室田。一問,果真如此。

  警司歪起腦袋,問道:

  「夫人,剛才那一位拿著四寸照片,你們兩人都在尋這個女人,這是為什麼?」

  警司的眼睛露出遲疑的神色。

  禎子按照葉山警司說給的地址找到了那家房東。一看,原來上次來時曾路過這裡。

  防風林中,一排排的農戶,前面是寬廣的田地。遠處可以望見起起伏伏的丘陵。武藏野的高坡在這一帶的北端。上次來時,看護一個穿著紅色西服的女人和外國兵攜手同行。

  大限家,正像葉山警司說的那樣,一半是古老的農家,另一半是西洋式的樓房。因為是廉價建築,蓋起來還不到十年,看來已經相當陳舊了。牆上的油漆已經剝落了。

  禎子到那家一問,主婦馬上出來了。是一位五十四五歲,矮胖的女人,眼圈和面頰鬆弛下垂。

  禎子拿出相片,那主婦立刻覺察禎子是來幹什麼的,因為室田經理比她先來。

  「你是第二位了。」不用問禎子也知道那人是誰。看她怎樣回答。矮胖的主婦說:

  「我對那一位也說過,她確實在我這兒住過,可不叫田沼久子。雖然有移動證明,但名字記不得了。這兒都不用真名,但肯定不是這個名字。美國兵都叫她『愛咪』。她的性格不很開朗,屬￿那種內向的人,很討美國兵喜歡,反而有人緣。她在我這兒住了一年左右。』」房東太太的眼神呆滯,說道:

  「我也弄不懂是怎麼回事,這些丫頭片子屁股怎麼是尖的,在一個地方呆上一年就很少見。」

  禎子問:「她走了以後,有沒有來過信?」

  主婦微微一笑說:「這些妮子,不管你怎麼照顧她,走了以後,連封感謝信也沒有,倒是愛咪來過一張明信片。」

  「這張明信片還在嗎?」

  「這是很早以前的事,恐怕找不到了吧。」主婦不耐煩地說。

  禎子無論如何想看看這張明信片,有了這張明信片,說不定可以瞭解到田沼久子明確的身份,房東太太只根據照片上的臉龐斷定這女人像『愛咪」。

  這明信片恐怕是七八年以前來的吧,禎子不好意思讓房東太太找出來。

  「那愛咪的故鄉是哪兒?」禎子除了套房東太太的話以外別無辦法。房東太太想了一下。

  「這個……當時那些丫頭這個進,那個出,記不得誰的老家在哪裡。愛咪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

  房東太太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她臉上氣色很不好,不像是個農家主婦,她專門和這些婦人打交道,說不定她自己也做這特殊的買賣。

  「好像是北海道。」房東太太嘟嚷一聲。

  北海道?那完全不對頭。但北海道與下雪有關。說不定田沼久子和房東太太談起過,自己老家常下雪,房東太太隱隱約約記得,把它當成是北海道。

  禎子把自己瞬間想到的事,說給房東太太聽。

  「是啊!」房東太太睜開眼睛看了禎子一眼。

  「或許跟您說的一樣,我記得愛咪說過,她老家雪很深,冬天什麼也幹不了。」

  「我推測她是石川縣人。她有沒有說起過,

  「石川縣?」房東太太嘴裡嘟嘟嚷嚷,陷入了沉思。

  「這麼說來,那明信片說不定是從那一帶寄來的,住址寫的是石川縣,清稍等一下,我去找一找明信片,或許能找到。」

  房東太太自己提出來,那就好辦了。禎子說,無論如何請您找一找。

  冬日溫暖的陽光灑在前面的庭院裡。籬笆旁的灌木叢裡,南天竹結著紅色的果實,近處傳來搗年糕的聲音。突然,空氣體裂,發出爆炸聲。附近的美國空軍飛機頻頻起飛。自古以來象徵和平的搗年糕聲與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形成奇妙的反差。

  聽著搗年糕聲,令人覺得新年臨近了。禎子和鵜原憲一結婚是在11月中旬。她覺得這段日子過得特別長,在這期間,丈夫謎一樣的失蹤,她被拽著四處奔走。接著大伯子宗太郎、本多良雄。田沼久子被黑色的旋渦卷走,相繼丟了命。這短短一個多月,仿佛過了好多年。

  二十分鐘後,矮胖的主婦從里間出來了,一隻手拿著明信片,嘴上掛著微笑。

  「讓您久等了,總算找到了。」

  明信片已經舊了,是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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