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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主任那長長的臉上,眼神很柔和,說話聲音低。

  「剛才您說,宗太郎在金澤地方沒有熟人,但由於弟弟憲一的關係,這方面也沒有熟人嗎?」

  「我想是沒有的。」禎子回答後,主任轉向嫂子,又叮問了幾句。

  「夫人,您也是同樣意見?」

  「是的。」嫂子點點頭。

  「宗太郎以前在這地方呆過嗎?或者來旅行過嗎?」這一問題是問熟悉不熟悉這個地方。

  「不,憲一在金澤的時候,他說過要來玩一趟,以前從未來過。這次是第一次。」

  「宗太郎來當地時,是否還有其他同行者?」

  「我想沒有,因為他對我說,一個人去京都出差,歸途中或許去金澤。」

  這事在宗太郎投宿的金澤龜井旅館也曾調查過,宗太郎確實是一個人投宿的。

  「宗太郎是不是有可能自殺?」主任問。

  「那絕對不可能,從原因、從舉止行動,他不會自殺的。」

  嫂子搖搖頭說。

  「那麼,是不是會招人怨恨?」

  「我想不會,他為人開朗、豁達,不可能有敵人,如果有的話,他會對我說的。」

  偵查主任造了謝,提問到此結束,並說屍體已經解剖,可以火化了。

  「那個小瓶的威士忌呢……有沒有留下指紋?」禎子問。

  「全是宗太郎的指紋。」主任回答。他又補充一句,這話很微妙。

  「要是威士忌瓶上留下女人的指紋,那可幫了大忙了。」

  「女人的指紋?」嫂子和禎子不由地盯住主任的臉孔。

  「是這樣的,本來我想問你們的,一直沒吱聲,不瞞你說,有人目擊宗太郎和一個女人一起去的鶴來鎮。」

  主任的口吻很溫和,目光移向宗太郎的妻子和禎子。嫂子屏住呼吸。

  偵查主任說:

  「據目擊者說,他是乘從金澤至鶴來的北陸鐵道的旅客列車,二十日下午六時左右,從鶴來下車時,他看到一位像是宗太郎的男子和一個年輕女人從同一電車下來,向加能屋方向走去。」

  「年輕的女人?」禎子反問道。

  「是的,乍一看,二十三四歲,穿著漂亮人時的西裝,頭上蒙著圍巾,關於她的服裝,這兒有詳細的記錄。」主任從桌上一大堆文件中,抽出一張拿在手裡。

  「圍巾是桃紅色,上面還有小花點。大衣的顏色是稍稍顯暗的大紅色。這顏色非常扎眼,因為這一帶盡是當地人,來一個外地人會惹人注意。那女人長得非常漂亮。紅色大衣裡還圍著綠色的圍巾,更加突出。據目擊者說,那女人還提著一隻手提箱。據車站前看到的人說,宗太郎還和那女人低聲說著話,朝加能屋旅館走去。六時左右,天黑了下來,看不太清楚,因為他朝另一方向走去。」主任繼續說:

  「約四十分鐘後,也就是六時四十分,有個乘客在開往寺井的電車中見過那個女人。」

  「寺井?」

  「也許您不知道,寺井位於北陸幹線從金澤往西第五個車站,再下一站是有溫泉的粟津。從鶴來出發,至金澤線,寺井線這三個車站正好成三角形。」偵查主任為了使禎子明白,用鉛筆畫了一張草圖,繼續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那個穿紅大衣的年輕女人,和宗太郎一起乘電車從金澤到鶴來。宗太郎進了加能屋旅館,年輕女人中途和他告別,從鶴來乘上了開往寺井的電車。據目擊者說,那女人仍蒙著桃紅色的頭巾,坐在座位上,把手提箱放在膝蓋上,茫然地眺望窗外。」主任說到這裡,看看禎子,又看看宗太郎的妻子。

  「怎麼樣?對這個年輕的女人有沒有印象?」

  禎子和嫂子都搖搖頭。

  「一點印象也沒有。」

  二十三四歲的女人,穿著漂亮西裝的年輕女人——禎子像在迷霧中看到似地,在心中思忖。

  「再問一遍,對那個女人一點兒沒有印象嗎?」主任叮問了一句。

  「沒有。」嫂子回答,表情很複雜。

  「譬方說,這話也許不該問。」偵查主任似乎體會到嫂子的心情,客氣地說:

  「宗太郎是不是瞞著夫人和其他女人來往?」

  嫂子斬釘截鐵地說:

  「哪可以說完全沒有。他在這方面是最堅定的,結婚以後從來沒有這樣的事。」

  「『是嗎?主任說聲「對不起」,接著往下說。

  「您別誤會,我並不認為那個年輕女人和你家先生有什麼特殊關係,那女人是在鶴來突然出現的,宗太郎在金澤的情況,我們進行了清查,那時還未見到那女人。換句話說,那個年輕女人只是陪同宗太郎到鶴來,之後不是去金澤,而是返回寺並了。」偵查主任這才掏出香煙點燃。

  「那個女人與毒死宗太郎有重要關係,目前,正在寺並方面搜尋那女人的去向。不管她在寺井站換車去福井,或去采津,她穿的那身服裝總會引人注目。」接著,偵查主任轉向禎子說:

  「你家先生的失蹤,我們打算再好好地查一下。為兄宗太郎因憲一君下落不明,前來金澤調查,結果出了這樣事件,我們認為這兩件案子之間有必然的聯繫。」

  對鵜原憲一的搜索請求,至今只作為離家出走處理,現在可不行了。哥哥宗太郎被殺,肯定與弟弟失蹤有關,這不是普通的離家出走,而明顯有犯罪行為。

  偵查主任嘴上雖沒有這樣說,但從臉上表情看,他對憲一失蹤抱有重大的疑惑。

  「對不起,再打擾您一下,」主任對禎子說:

  「你家先生下落不明的事,請您再詳細說說,回頭根據搜查請求書前去調查的總署的警司再行研討。」

  「這搜索請求書是我提出的。同時公司裡的人,也操了很大的心,您是否聽聽他是怎麼說的,」

  「呵,有這樣的人嗎?」

  「他叫本多良雄,是憲一的後任。」

  「那好,有這樣的人那更好了。」

  「其實,他也來到了警察署。」

  「在哪兒?」

  「因為我們正在會見您,他在傳達室裡等候。」

  「好,快請他進來。」偵查主任急忙吩咐部下。

  第二天晚上。嫂子抱著丈夫的骨灰盒,乘上去東京的列車。

  禎子和本多在站台為她送行,從車窗中見到嫂子的臉似乎出了神,蒼白而沒有表情。

  「這兒警方的事一完,我儘早回東京去。」

  禎子握住嫂子的手說。嫂子手冰涼,擦了眼淚後,也沒擦擦手。禎子不由地一怔。

  在站台的另一端,有十來個身著盛裝的婦女在為一個坐臥鋪車的客人送行。從她們的豪華的裝束就知道她們是有錢人家的主婦。列車開動前,那個被歡送的老人站在車門前向送行者致意。老人紅光滿面、笑容可掬。婦女們將老人圍成半圓形,彬彬有禮地有說有笑。報社記者的閃光燈不斷地照在老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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