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假瘋子兇殺案 | 上頁 下頁 | |
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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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津子說了比實際多一成的數字。她是覺得如果太便宜,恐怕人家會看不上眼。 「還是這麼貴啊。那就沒辦法啦……真頭痛。我是孤家寡人一個,實在不用住那麼貴的。」 這時,加津子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居室過去有個三席的堆放一些對象的房間。她也是獨住的,家具有限,把那些有用沒用的收拾一下,讓健治一個人住,還不會容納不下。這麼一來,收入又增加了一份,而且屋裡有個男的,可以安泰些。 2 沒有人對星村健治搬到總機小姐大石加津子那裡去住,感到有任何的奇異。即令那不是獨立的房間,而是緊鄰她房間的三席堆物間,也不會有人因此就把兩人連結在一塊。加津子已經三十五,而且比年齡還老相,頭髮越來越薄,眉毛更是洗淨了畫的部分便成了德川時代的婦女,眉毛是剃光的。並且也像一般中年女人,發福了不少,看去更像總機的頭頭了。同時都用滑稽的動作和話語來逗人發笑的二十出頭男孩,不會有人想像會成為她的愛的對象,因為加津子不時都把他當成小孩。 事實上,加津子也把搬到自己屋裡來的健治,不管是在總機那邊也好,或者社裡別的部門也好,都用「我家小朋友」來稱呼。這種嫟稱,一方面含有輕蔑之意,不過另一方面卻也表達了對同居人的一份親嫟。 「小朋友搬過來以來,我方便多了。他本來就是個搞電機的。以前,每件事都得請電機行的人,現在不用啦。不光是電機方面,簡單的木匠工作也行。人又長得那麼高,手一伸,再高的地方也構得著。」 矮個子的她,經常這麼向人家吹噓。 「雖然他人不太可靠,但比我自己一個人住,可好多了。門戶也安全了些……不過,萬一真有強盜進來,他恐怕是第一個逃的吧。」 就這樣過了大約半年。同事間,再也沒有人願意提起健治到加津子的公寓住的事。人們對此根本不當回事,不過加津子倒經常向機房裡的同事們談談我家小朋友如何如何。平平常常的事,在加津子口裡提起來卻總是那麼津津有味。變成中年發胖身材的她眼光裡,瘦排骨般的年輕男子恰巧是打發無聊的方便工具,同時多少有一些母性愛的成份在內。 總機的年輕女同事們,對加津子所談的並不有趣的這一類話,似乎總是勉強地裝出有趣的模樣。由於過去沒有交過男友,這方面的見聞幾乎等於零,因而有關健治的事,便成了她僅有的話題。年輕的後輩們都各有其更有趣的事,所以內心裡根本不當回事,卻也不得不裝出奉承的笑。健治還是一如往常,每每藉口看看機件,溜到機房裡來窮聊。 不久後,健治不再在機房出現了。加津子嘴裡的我家小朋友也漸漸少了。這也無所謂。那裡的女同事們原本就不把兩人的事當什麼,對這種變化也沒有人去關心。 加津子第一次把自己和健治的戀愛向第二席的總機小姐透露出來,是在這種變化發生後三個月的事。加津子那麼稀罕地把這位晚輩邀到吃茶店,讓那張乾涸的面孔泛著紅潮剖白出來。 「因為年齡相差太多,所以我不得不拚命考慮。可是他一定要和我結婚。拒絕了,就說是我玩弄了他的感情,氣得什麼似的。我好擔心他會報復呢。別看他年紀輕輕的,想起事情來,總是一本正經,人也挺實在。我在想,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嫁給他吧。你以為呢?」 說出這樣的話,表示她已經下定決心了。也可以說,她是用這種討教的方式來試探別人的反應。即使人家以年齡懸殊來反對,她的決心也不可能動搖。 加津子與健治結婚的事,使年輕同事們大吃一驚,卻也沒有人當面去勸阻。她們八成是對這樁婚事抱著一種調侃的趣味吧。而且她們也知道,萬一去反對這位女頭頭,將來不曉得會遭到怎樣的報復。 年輕同事們異口同聲地表示:有了這麼年輕的先生,她幸福啊;健治手巧,家庭上一定很方便的;他那麼純情,比別的男子不知好上幾十倍幾百倍;凡事由你來主動,一定可以組成一個美滿家庭……她們說盡了一切好聽的話來討好她。 她向大夥吹噓說,婚禮決定在今年秋間舉行。還只六月份,所以那是四個月以後的事。聽到這消息的人們都深信:結婚只是形式罷了,實際上兩人早已過著夫婦生活。加津子沒有雙親、兄弟姊妹,過著獨居生活,而健治租的又是鄰房。因而人們很容易地想像,健治可以無所忌憚地,在加津子的房間裡起居,過一個丈夫的生活。 「今年秋天,我就要結婚了,雖然只不過是形式上的。所以借給你的錢,請你在那以前還給我。」 她向編輯部和營業部的同事,鄭重其事地提。 大夥為了她要和比她年輕十二歲的男子結婚,而半帶嘲諷地祝福她。起初,她還會紅臉,到了整個社裡的人全知道以後,臉皮就老了,絲毫不當回事。每當她上白天班的時候,兩人下班的時間碰在一起,於是在後門互等,相偕下班回家,逢到她下了大夜班在家時下起雨來,她就體貼萬分地給健治送雨傘到社裡來。這時,不管訊問台或守衛們如何地揶揄她、調侃她,她都借著她那副資深面孔,泰然自若。她已經完全地以健治的老婆自居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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