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檢察官的遺憾 | 上頁 下頁
一二八


  「你沒問玩玩兒的內容嗎?」

  「我知道岩井這傢伙肯定不會幹什麼好事,但也沒問。」

  「但是,你命令手下開車去了杉江,把女孩們送到小洲的旅館。第二天又讓手下開車去柳家旅館接她們,不是嗎?」

  「那也是岩井要求做的。」

  「那就是說,你絕對沒有指令岩井去地檢廳縱火了?」

  「我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蠢話?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呀!哎,我是在報紙上看到地檢廳火災的報道!但報紙上說的是失火,所以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是岩井幹的。我想問一下檢察官先生,那次火災不是失火嗎?報紙上確是這樣報道的!」

  「不是失火,是縱火!」瀨川仿佛吐出苦澀似地說道。

  「哎,尾形君,你不必再抵賴了!岩井馬上就要被帶到這裡。只要他一開口,你也不可能硬撐到底。還是趕快坦白,展示一下你的風度?」

  尾形巳之吉徹底崩漬了。四天后,尾形供述了從大阪增田幫總長增田與茂平那裡得到錢後,指使手下岩井在杉江地檢廳縱火的罪行。

  增田與茂平乍舌嘟嚷。「這個混蛋,還是給吐出來了。」幫主搖搖花白頭髮的腦袋。「早就發現這傢伙最沒出息。」增田與茂平也徹底放棄了抵賴。

  「尾形說從你這裡拿到了二十萬日元,他的話沒有假吧?」

  「是二十五萬!這個混蛋,難道少拿五萬會給他減刑嗎!」

  「那些錢是從哪來的?」

  「是從大賀那裡。」

  「什麼?大賀?」瀨川大吃一驚,盯著增田的臉。

  「大賀是誰?」

  「大賀律師先生。」

  「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大賀庸平。」

  大賀律師把佐佐木的錢轉交給了增田!瀨川突然感到自己掉進了無底深淵。

  「大賀律師已經死亡。你不會是想把罪責栽到死人身上在胡說八道吧?」

  「不是胡說八道,是在他死之前的事。」

  「拿到錢的日期呢?」

  「是三月十二號。」

  三月十二號,那是地檢廳縱火案發生大約兩個月前。

  「在哪裡拿到錢的?」

  「高崎的成田屋酒家。」

  「成田屋?」瀨川突然感到眼前發黑。「詳細點,說出詳細經過!」

  「是。三月十號,這位律師先生寄來一封信,說他預定十二號去東京,約我屆時去高崎的這個酒家。於是,我就去了。」

  「大賀律師知道住在大阪的你要在十二號進京嗎?」

  「因為大賀先生是久島建築公司的顧問律師,而我又認識久島建築公司的人,所以可能是從誰那裡得知的。」

  瀨川眼中閃現出公司名冊的一頁,久島建築公司高管人員名字的最後寫著顧問律師大賀庸平。當時的那種震驚,又在聽到增田與茂平供述的此時重現在心中。

  「你跟久島建築公司的什麼人認識?」

  「這……」增田與茂平沒有馬上回答,抬眼窺視著瀨川的表情。

  清晨,秋高氣爽。瀨川乘公共汽車在關町下車。街角有一家自行車店,店主正在為顧客補胎。顧客也身穿黑毛衣,說話的聲音都令人感到早晨的爽朗。

  走過自行車店,便來到一家蛋糕房門口。路面連一片紙屑都沒有,色調也冷冰冰的,陽光已經沒有威力了。大賀庸平就是在這兒被撞死的。是單純的交通事故?還是故意撞人致死?無法斷定。但處理結果是意外事故。若說此事有疑點,確實有可疑之處。冴子也曾說過這不是單純的交通事故。

  但是,瀨川已經失去了詳查大賀庸平死亡的熱情。死者已經把案情的核心和自己的肉體都帶到了地下。

  雜樹林朦朦朧朧地現出秋色,圍著樹籬的人家密密匝匝。一座眼熟的房屋出現了,朝陽輝映著屋頂,雖然明亮,卻也是冷光。屋頂不是在反射,而是靜靜地呼吸著陽光。

  門廳的格子門緊緊地關閉著。狹小的院子裡秋草已經開始枯黃。不遠處,鄰居們在互相招呼說天氣涼快了。他們注意到了瀨川,邊朝這邊轉過頭來。

  瀨川像是受到他們目光催促,趕快按響了門鈴。在格子門打開之前,瀨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裡面傳來人走動的聲響,門閂拉開。格子門微微打開,冴子的眼睛出現在瀨川面前。還未出聲,先流露出驚訝的眼神。

  「好久不見了!」

  「您什麼時候到這邊來的?」

  「四五天前……」

  冴子開門請瀨川進屋。

  「如果你方便,我想請你到外面去談談。」

  冴子的目光在瀨川臉上停了幾秒鐘。

  「……好吧!」冴子回答道。她臉上沒有微笑。

  瀨川在門外等了十五六分鐘之後,冴子穿了一件灰色毛衣出來了。匆忙之中化好的淡妝,如同清晨的氣息一般潔淨。兩個人並肩前行。

  「到那邊走走吧!」

  剛才那些鄰居朝這邊望著。

  「去公園那邊吧!」冴子像是要逃離鄰居們的視線。

  來到寬敞的大街上,等公共汽車。在等車的十分鐘內和乘車的十五六分鐘內,冴子什麼都沒有說。乘客很少。冴子表情僵硬,似乎已經揣摩到瀨川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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