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檢察官的遺憾 | 上頁 下頁 | |
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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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服……」瀨川沒往下說。他覺得在店裡不可能穿那麼華麗的和服,系著蠟染的腰帶。「不,他穿什麼樣的衣服?」 「毛衣和長褲。那也是個做黑幫生意的,說起話來跟黑幫一模一樣。」 上午九點鐘,瀨川來到檢察廳,吉野事務官立刻走了過來。 「檢察官先生,昨天我去寶屋酒館調查那事。回來一看,檢察官先生出去了,所以今早來報告。」吉野精神煥發地說道。 「啊,我去探望竹內君了。」 「竹內君怎麼樣了?病情?」吉野目光炯炯。 「嗯。」瀨川喝了一口女事務員端來的茶水,輕言輕語。「稍微有點兒神經衰弱。還需要休息幾天。」 「是嗎?火災對他打擊很大啊!」他很稀奇地發出了感慨。吉野也瞭解竹內古板的性格。 向竹內宣佈減薪處分決定,是瀨川心頭的沉重負擔。「怎麼樣?寶屋那邊?」 「對對,是這樣……」吉野露出白牙。「那邊好像沒有黑幫的背景。」 「啊?真的嗎?」瀨川看看吉野的紅臉膛。 「是的。老闆娘叫山川妙子。我先從外圍調查,發現不光是寶屋酒館,那一帶的酒館都沒有那種背景。我最後找到老闆娘,她徹底否認說沒有那種事。」 「她跟增田幫沒有聯繫嗎?」 「沒有聯繫。恐怕他們找那種不賺錢的小酒館也沒什麼意思。」 瀨川感到非常意外。因為他認定寶屋酒館老闆娘在撒謊,必定是受了增田幫的脅迫。他不死心,甚至懷疑吉野調查得不夠徹底。 如果沒有外部壓力,那個叫山川妙子的寶屋酒館老闆娘為什麼要撒謊呢? 「哎,那個老闆娘什麼性格?」 「哦,她是個寡婦,三年前丈夫死了。有一個上高中二年級的男孩。據說除了那家酒館,還租了一座小房子。平田君生前經常跟這裡的事務員們去喝幾杯。這個女人像男人一樣爽快。那樣的性格,肯定會拒絕黑幫介入。」吉野對自己的報告很有信心。 這算怎麼回事呢?如果寶屋酒館老闆娘說的是真話,那麼竹內說受到船員模樣的人威脅就是假話了。這些話是竹內的胡言亂語嗎? 吉野事務官離開後,瀨川獨自思考片刻。這簡直是莫名其妙! 本以為把喝醉酒的竹內帶到小洲的四個女子實際上不是酒吧女招待,而是尾形巳之吉經營的電影院或彈子遊戲廳的女店員。但是根據田村去八幡濱的調查,並沒有抓到證據。推斷寶屋酒館老闆娘隱瞞實情是黑幫施壓所致,然而吉野事務官報告中卻毫無此種跡象。瀨川感到自己的推測一步一步越走越遠。 但是,如果那三個女子與帶竹內去小洲旅館的女子無關的話,那麼追究尾形這條線索就徒勞無益。因為這樣的材料不成其為材料。也許把松山機場那三個女子硬跟這四個女子聯繫本身就是個錯誤。 這一天,瀨川必須訊問警方帶來的兩名嫌疑人,又要審閱另外五宗案件的記錄,還要整理另外兩宗案件的起訴書。 檢察官公務繁忙,稍微有所疏忽,就會陷入被動境地。而且他還跑了兩趟松山。即便如此,每晚還得把案情材料帶回宿舍審閱。就連生病都無法做到。 瀨川展開警署搜查員記錄的審訊報告,眼睛掃描文字,嘴裡吃著豬排蓋飯。這時阿婆送來兩封信,雖然寫著宿舍的地址,卻是阿婆從裡面送過來的。 一封是母親從東京寄來的,另一封的背面是娟秀的字跡——東京都練馬區關町一丁目××番地大賀冴子。 大賀冴子——可能是大賀律師的家屬。不知是他妻子還是他女兒。大賀本人沒有來信,卻是家屬來信,瀨川心中產生了某種預感,扔下筷子先剪開了這封信。 「突然寫信打擾,懇請原諒我的冒昧。我是律師大賀庸平的長女。 首先必須向您告知,家父于五日前即六月十五日因交通事故去逝。父親從東京都內事務所乘坐國營電車在吉祥寺車站下車,轉乘公共汽車到我家附近的車站。下車後在青梅街道步行約五百米處,被後面駛來的卡車撞倒死亡。 青梅街道近來車輛劇增,令人眼花繚亂。我們都為年事已高的父親擔心,建議他買一輛轎車。可是父親說走路有益於健康,而且雇司機浪費錢,就沒有買車,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我給您寫信,是因為整理父親的資料箱時發現有您寄來的信函……」 瀨川讀到這裡大吃一驚——大賀庸平死了!? 看到信封上大賀家屬的名字時,他就有一種大事不好的預感。事實果真如此。他繼續讀大賀冴子的來信。 「父親收在資料箱中的,都是來信中比較重要的信件。也就是說,都是需要保存的。您的信也在這裡面。 我讀了來信的內容。而且我想起,兩周前父親曾經沒頭沒腦地說杉江地檢廳支部燒毀啦。說到四國的杉江,父親曾在那裡擔任檢察官,也是我度過小學時代的、令人懷念的地方。當時我很驚訝,問父親是不是報紙報道過。因為我讀報紙很仔細,卻從來沒有讀到過這個消息。父親說不是從報紙上讀到的,是在參加律師會議時聽說的。 現在想來覺得有點奇怪,父親後來就不太談及松山地檢廳杉江支部的事情了,倒是我很懷念那裡。一說起那裡,父親似乎不感興趣,支支吾吾避而不答。 我特別注意到您的來信,是因為信封上寫著『杉江市樂園路地檢宿舍』。正是在這裡,我跟著父母從小學生漸漸長大,所以非常懷念故地。而且,孰我冒昧,我對作為父親後任的您也不能不關注。 此外,請原諒我多嘴。看到您的來信後,我才得知杉江支部資料庫被燒毀。您信上說,家父在任期間的資料被燒毀使您困惑不已,我忽然產生一種奇怪的念頭。我對杉江支部資料庫的火災是失火還是縱火心存疑念。冒昧多嘴,請您見諒。但是從那時起,我的疑念總也無法消散。 因為如果是失火,父親告訴我發生了火災時應該毫無保留地講很多情況,然而父親似乎不太願意觸及這個話題。於是我再次仔細閱讀了您的來信,信上既沒有寫失火也沒有寫縱火。但是我想,父親是不是憑某種直覺認為這是縱火。而且,這是不是與您寫信詢問父親從一九五〇年四月到一九五一年三月的案件有關?」 瀨川被來信的內容緊緊吸引,專心致志地翻閱信紙。他被大賀冴子這位律師女兒的文字所吸引,同時認為她是一個聰穎的的女子。她從父親的言行中居然推斷出這麼多的可能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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