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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第02章

  當天下午,瀨川收到了東京大賀庸平的來信。瀨川從信封上一揮而就的蒼勁字體和癟癟的信封,已經預料到了回信的內容。

  打開信封,裡面有三張信紙。最後一張信紙上只有發信人大賀的名字、收信人瀨川的名字和日期。

  「敬複者:奉接貴函。驚聞杉江支部房屋燒毀,驚愕之余,想必閣下痛心不已,在下深表同情。誠如閣下所言,在下十餘年前也曾于杉江支部就職,三年間日夜奉公勞作,那座建築的模樣歷歷在目。拜讀閣下來信,不禁感慨萬千。

  貴函詢問之事,非常遺憾,在下竟一件都不記得。尤其是閣下指出的自一九五〇年四月至次年三月之不起訴案件,如今已無法回憶,實在羞愧難當。雖然記得承辦刑事案件的筆記曾保存過一段時間,但在告別長期的檢察官生涯時,都與其他資料一同銷毀了。

  對您所做的努力竟無以相助,實在抱憾不已!」

  瀨川最後的一線希望破滅了。但是,不能以此認為前輩檢察官的回信太過冷淡。本來就是十多年前的往事,又沒有筆記留下,回憶不起來也是很正常的。就連現任的刑警,也只能回答得很模糊。

  這位前檢察官回答說毫無印象,這似乎有點奇怪,但他可能是擔心寫那些不明不白的東西於事無補。一定是害怕記憶模糊會造成差錯,所以避而不談實質性的內容。尤其是瀨川明確指定了具體時期,前任檢察官就更加謹慎了。

  瀨川將信紙裝回信封,暫先放在桌子上。從這封信來看,如果瀨川直接去見大賀的話,他可能會先說些「可能是那會兒吧」或者「說不太清楚」等等推託之詞,然後再說出一些印象模糊的事來。

  因為現任檢察官是以半公文的形式詢問的,所以對方十分謹慎。大賀心中非常明白自己的回信要負什麼樣的責任。

  瀨川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東京如此遙遠。從母親和兄嫂居住的世田谷到練馬區關町,乘坐電車用不了一小時。可是要從四國的西端去大賀的家,中間卻隔著相當久遠的時空。不,與此相比,不如說他的自由被現任職務的高牆所阻隔。

  瀨川抽著香煙發怔,田村事務官走了進來。

  「我剛到平田君的遺屬那裡去了一趟。」田村事務官推推鼻樑上的眼鏡說道。他臉上已滲出微汗。

  「你辛苦了!」瀨川讓田村把椅子挪到自己跟前。「因為是談金錢方面的事,你也很難開口吧?」

  「是啊!」田村掏出有點髒了的手絹擦擦臉。「正像您講的,打探實情真是太費勁了。我做出對平田君去世後的生活問題很擔心的樣子,從各個角度探詢。我說,假如平田君借債太多的話,就需要進行清理。如果夫人有事商量,就請明說。」

  「很好。」

  「我先提到平田君常去松山賭自行車賽可能欠債不少,也不會有存款。於是夫人若無其事地說,現在沒有必要擔心。」

  「那你是不是把殉職撫恤金和退職金都考慮在內了?」

  「我也講過這事。但是對方說,今後的生活資金和孩子的教育資金儘量不動。夫人好像打算今後找工作,所以說到目前的情況,她說因為平田君癡迷賭自行車賽而一時債臺高築,連抵押物品都沒有了。但幸運的是,最近賭自行車賽中彩了,填補了相當大的虧空。」

  「賭自行車賽能賺那麼多錢嗎?」

  「如果手氣順的話就能連續猜中,也能賺不少錢呢!」

  「這話倒是跟返還預支工資的說法一致。但她說從什麼時候開始賺錢的呢?」

  「也跟返還以前債務的時間相同,是從二月下旬開始的。」

  「後來就一帆風順了嗎?哦,我是說賭自行車賽。」

  「好像是這樣。賭比賽只要運氣好,簡直是一順百順。」

  「是嗎?」瀨川抬起支著下巴的手搭在額頭上。「除此之外,你問沒問那以前是否有陌生人來訪,或者收到陌生人的來信?」

  「她說沒有。」

  「不過,平田君去賭自行車賽時應該有伴兒,或是跟他一起去松山賭自行車賽的人吧?」

  「關於這一點,聽說平田君認識到自己的身份,並不太結交這樣的夥伴。」

  「也就是說,他總是獨自一人去賭自行車賽了?」

  「是的。他夫人歎息著說,死前賭自行車賽贏錢,恐怕是不祥的預兆。」

  平田的妻子似乎認為,她丈夫開始贏錢是死亡的前兆。但是,事實果真如此嗎?

  看到瀨川沉默不語,田村就耷拉著眼簾繼續說。「夫人很傷心,說平田君被燒死的前幾天晚上曾帶全家人去看電影。以前狂賭自行車賽時,夫妻爭吵不斷,從未有過這種情況。」

  「看電影?」瀨川猛地抬起頭。「你說平田君死前曾帶全家人去看了電影?」

  「是的。」

  「是哪一家電影院?」

  「當然是市區的電影院嘍!」田村像是在譏笑檢察官糊塗。

  「聽說不是他自己掏錢買票,是別人送的招待票。」

  「招待票?到底是哪家電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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