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檢察官的遺憾 | 上頁 下頁
一二


  「他家有沒有什麼變化,你看到過嗎?」

  「你指的是什麼?」

  「比如說添了新家具,他夫人買了新衣服等等。總之,怎麼說呢?他家的生活稍微富裕了一些?」

  「這……」田村的眼簾垂得更低了。

  「有沒有買家具我不知道,但他夫人好像穿了一件新洋裝,應該說是……漂亮的連衣裙。」

  「是不是外出穿的衣服?」

  「不,不像是外出穿的。連衣裙外邊還系著圍裙,我想應該是平時穿的。」

  瀨川想到,女人外出穿的新衣服平時是收在衣櫃裡的,所以不能因為穿了新衣服就斷定是新買的。但是,如果在便服上面套了新衣服的話,就可能最近新買的。

  「平田君喜歡買自行車賽彩票吧?」

  「是的。」

  「松山有車賽時他常去嗎?」

  「我想他星期天大概都去。」

  「他也約你去過嗎?」

  「約過。但是賭自行車賽一旦上癮就會輸得精光,我就沒去。」

  「平田君有沒有輸得精光過?」

  「以前賠過不少,還曾經預支過工資。但後來好像運氣不錯,他說賺了不少呢!」

  「這麼說,他請你吃飯、給夫人買新連衣裙,都是賭自行車賽賺的錢嗎?」瀨川露出微笑。

  田村說我不太很清楚,也許就是這麼回事兒。

  「謝謝!你別對任何人說我問過平田君的情況。」瀨川讓田村出去了。

  瀨川在葬禮上見過平田的妻子。當時她穿的喪服不太合身,所以瀨川當時猜想那喪服大概是借來的。

  根據田村事務官所說的情況,平田最近經濟比較寬裕。當然這並非意味著平田大手大腳了,或者是買了什麼奢侈品,而是說他比以前日子好過一些了。

  瀨川叫來了負責會計的事務官。「你負責給平田君發工資,他預支的工資是不是返還了很多?」

  「是啊,兩個月以前每月都扣預支的工資。」

  「這麼說,他從兩個月前就不預支工資了。他是不是把以前借的都返還了?」

  「是啊,好像是在二月下旬,他說要返還以前預支的款項,拿來了三萬兩千日元。」

  「平田君的工資是多少?」

  「扣除稅款、公積金、健康保險和其他的一些費用,實發三萬五千日元左右。」

  「每月扣除返還的借款有多少錢?」

  「因為他是分期返還,所以每月扣除五千日元。」

  平田的月工資是三萬五千日元,可是一次還款就是三萬兩千日元,這不能不說有些異常。但是,檢察官沒有說破。

  「來還借款時,平田君是不是說過在松山賭自行車賽賺的?」

  負責會計的事務官默默地笑了。「您說的對!那小子是這樣說過。」

  「從那以後就再沒有預支過工資,對嗎?」

  「是的。」

  「看來他越賭越老練了。」檢察官隨後詢問平田還款的日期。

  「這個麼……我記得是二月二十五號。」

  地檢廳每月十六號發工資,二十五號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而且,平田還要從工資中扣除借款,拿到的錢就更少了。

  會計事務官走後,瀨川覺得有必要派人訪訪平田的妻子。

  東京的大賀律師今天仍未回信。但是,按照這邊發信的日期推斷,回信應該是明天。

  下午,當地警署的副警長穿著西裝來訪。

  「檢察官先生,看來善後整頓工作進展很快啊!」

  想必副警長進來時已經看過火災現場。木匠正在修繕燒毀的房屋。

  「房子還能想辦法修好,但困難的是燒毀的資料。真是令人頭痛。」瀨川皺著眉頭說道。

  「是啊、是啊……」來訪的副警長說道。「上次你發來調查函,詢問一九五〇年四月到翌年三月之間的案情材料。我已經問過刑警了,大家都記不清了。」副警長坐在椅子上,翹著的腳尖上下晃動。

  「哦,是嗎?」瀨川也曾預料到會有這種回答。當然這並非警方不協助檢察廳的工作。但是,也不能算作積極的配合。

  「沒有一個人能記得起來嗎?」

  「倒也有一些,但全都是些小案子。比方說小偷小摸啦、小額詐騙啦、打架鬥毆啦,都是這種案子。還有就是在市郊抓住了偷渡的朝鮮人。」

  「那年能回憶清楚的有幾件?」

  「加上這些總共有四五件。」

  從其他的案件簿推斷,平田事務官保管的「刑事案件簿」一年再少也該有五百件左右。而警方卻說只能回憶起百分之一。當然,這五百件中既包括交付公審的,也包括不起訴的。

  「警署還留有當時的調查材料嗎?」

  「幾乎全都沒有了。因為受檢察官先生之托,所以我到老地方去查過了。您也知道,案件一旦送交檢察廳,我們這邊的調查記錄也就全部交到檢察廳了。」

  副警長的表情分明在說,我們辛辛苦苦整理的搜查記錄化為灰燼是你們的責任。

  「實在是非常抱歉!」瀨川表示了歉意。「那你能不能把查清材料提供給我們呢?」

  「我帶來了。」副警長從黑皮包中取出寫在格紙上的材料。

  「這都是刑警們的模糊記憶,所以嫌疑人的姓名和被害人的姓名都可能有搞錯的地方。但是案情基本完整。」

  瀨川接過來看了看,果然,文字敘述極為簡單。如果不客氣地說,其中有敷衍了事之嫌。

  但是,這不能責怪杉江警署。因為要把時隔十五年的案情憑刑警們的記憶完全復原,這確實強人所難。提交公審的案件容易一些,但那些不予起訴的案件就難上加難了。當年參與調查的警察肯定有些己經退職。要想復原燒毀的刑事案件材料,還可以去找相關檢察廳以及其他警署協助,但誰知道能有多少希望呢?瀨川放棄了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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