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檢察官的遺憾 | 上頁 下頁


  「大賀在東京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部下告訴他說。

  瀨川決定回宿舍後查閱東京律師協會的名單。瀨川檢察官在宿舍裡查閱了東京律師協會下屬的律師名冊,大賀庸平的住址是東京都練馬區關町一丁目××街區。

  瀨川檢察官生於東京,在他的記憶中練馬區的關町是個偏僻的遠郊,位於從高田馬場到村山方向去的西武電車線途中。那裡還殘留著武藏野的風貌,還有很多雜樹林和農田。瀨川寫了一封信。大賀庸平是自己的前輩,向他請教要儘量鄭重其事。

  「此次失火責任全在卑職,特向尊台並歷任前輩深表歉意。燒毀的第二倉庫如您所知,放滿了舊案資料。這些珍貴資料已悉數化為灰燼。卑職必須儘快查清失火倉庫存放過哪些案件資料,於是查閱了案件分管事務官的目錄,發現唯獨缺失了從一九五〇年四月到翌年三月之間的目錄。原想可能是有人借去未還,但經多方查問並無下落。此事只有不幸被燒死的平田事務官知曉,但當事人已經死亡,現已無從查到這冊資料,頗感困惑。

  於是我想到,尊台在此期間擔任本支部檢察官,或許您曾對經手案件作過記錄,或者還有印象,故此冒昧寫信請教。時隔十三四年之久,不知是否還有詳細記憶。哪怕偶爾想起亦可,懇請告知當時尊台負責的案件。誠惶誠恐,伏乞回音。」

  瀨川寫好信封,把信紙裝進去放在桌上,然後抽起煙來。

  查閱律師名冊之後,得知大賀檢察官生於一九〇六年六月二日,現年五十九歲。雖說五十九歲仍不能看作遲暮老人,但十三四年前的事情他還能記得多少呢?而且只限於一九五〇年四月到翌年三月。

  屋裡只有瀨川獨自一人,寂靜無聲。

  明天必須去一趟松山。瀨川吸完一根香煙,開始寫辭職申請,承擔火災的責任。

  瀨川去松山地檢廳出差,從杉江乘列車大約兩個小時。正是午休時間,瀨川先去見過山川次席檢察官。

  「報告書我看過了,火災原因歸結為漏電,是吧?」山川看著瀨川說道。

  「是的。」瀨川簡短回答。

  「消防署認同這個結論嗎?」

  「認同。」

  「警察署沒說什麼嗎?」

  「沒說什麼。我和局長也見過面了,但是檢察方面已經下了結論,他們不會干預的。」

  「是嗎?」山川似乎放心了。

  「好吧。你要注意別留下什麼漏洞。」這是在提醒他對警方保持警惕。

  「次席檢察官先生,我已經寫好了辭職申請。」瀨川按了按衣袋。此前已在電話中報告過了。

  雖然支部沒有全部燒毀,但火災也屬重大事故。而且當晚兩名值班人員擅離職守,自己負有監督不力的責任。而且值班人員一人被燒死,問題更加嚴重。

  「是嗎?」次席檢察官微皺眉頭。「好吧,先放下再說。」似乎考慮到瀨川的情緒,他語調輕鬆。

  「我已經做好了接受處分的準備。」

  「別想得過於嚴重了!」

  地檢廳並非沒有失火的先例。當時,首席檢察官和責任人受到了減薪處分。但瀨川所說的做好了接受處分的準備,指的是更嚴厲的處分。因為從未發生過值班員擅離職守,而且一人燒死的雙重事故。瀨川也做好了這封辭職申請被批准後的打算。即使不會免職,也免不了降職。

  「不管怎麼說,你去見一下長官吧!」次席檢察官催促道。這是指首席檢察官。

  首席檢察官正在自己桌旁吃外賣的炸蝦蓋飯。

  「我嚴重失職,心中非常歉疚。」瀨川向首席檢察官低頭行禮。接近退休年齡的首席檢察官放下捧在手中的大碗,拿起桌上的眼鏡擦擦戴上。

  「我看過你遞交的報告書,也聽次席檢察官說過了。」首席檢察官好像吃炸蝦時塞了牙,折了一根火柴棍摳牙縫。

  他叫天野,原來是大阪地檢廳的次席檢察官,兩年前調過來的。

  「善後工作基本結束了吧?」

  「是的,暫先清理了火災現場。接下來準備儘快修復受損資料。」

  「嗯。」首席檢察官還在摳牙縫。「對死亡的事務官是怎麼處理的?」首席檢察官問端坐在桌前的瀨川。

  「我們提交了申請,希望按照殉職對待。」

  「啊,我看過了。可以這樣辦理……那另一名值班員呢?」

  「他有些精神錯亂,目前命令他在家中坐禁閉……全都因為我監管不利。這是我的辭職申請。」瀨川從上衣口袋掏出信封遞上。

  「啊,是嗎?」首席檢察官扔掉了火柴棍。「那暫時放在我這裡吧!」檢察官把申請書抽出來瀏覽一下,又裝回信封,放進了抽屜。他沒有退回,瀨川感到自己的處境沒有了著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