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檢察官的遺憾 | 上頁 下頁


  按照老闆娘的說法可以明確推斷,平田醉酒回到值班室,也沒鋪被褥就直接在榻榻米上睡著了。

  問題是先離開酒館的竹內事務員去向不明,可以推測是他自己去了某個地方。因為他和平田談論過自己的職業沒有前途,所以也可以推測到竹內喝了酒突然對值夜班產生了厭倦情緒。

  另一種推測是他被別人帶到了某處,也就是說被挾持或被綁架了。但是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印刷廠老闆證明那天早上曾在現場跟竹內交談過。據老闆說,竹內當時愣愣怔怔地夾在火災現場看熱鬧的人群中。從他當時的狀態來看,似乎還不知道平田事務官燒死的事。當老闆告訴他時,竹內顯得驚恐萬狀。

  如果竹內昨晚被第三者以暴力綁架到某處,那麼在第二天早晨又回到了火災現場就不符合邏輯。很可能是他昨晚喝酒之後在某處住了一夜,聽說地檢廳發生了火災,頗感震驚地趕了回來。但在現場碰到印刷廠老闆又聽說值夜班的同伴平田事務官燒死了,擅離職守的罪責令他不堪重負,於是去某處隱藏了起來。

  無論如何,此時必須追查竹內的行動。地檢廳有意不找警方協助,只派內部人員查找竹內的去向。這也是因為此事屬￿地檢廳內部事務,他們不想讓警方知曉,另一層原因是地檢廳與警方一直不太協調。

  地檢廳事務員們四處搜尋竹內。市內旅館沒有他住宿過的跡象,於是推測可能是乘坐出租車或包車去了外地。詢問了相關業者,那邊也沒有線索。杉江有開往九州別府和經由八幡濱去廣島方面的輪船,經過瞭解,晚上九點鐘以後就沒有輪渡了。

  同事們來到竹內家,向他妻子仔細瞭解情況。竹內的妻子和女兒驚恐不安,說竹內從來沒有對地檢廳表示不滿情緒,更不可能擅離職守逃往別處。他只是在名古屋有親戚,杉江市區只有少數朋友。自己對丈夫的現狀毫無線索。

  值夜班的平田事務官燒死了。必須找到竹內,必須從他口中聽取詳細情況。處理辦法要在此後才能做出。

  瀨川檢察官指揮整理火災現場,神情凝重。

  當晚天黑八點鐘左右,當事人竹內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口,正向他妻子女兒問話的兩位地檢廳事務官把他抓住,送到了檢察官宿舍。

  竹內情緒亢奮,看到檢察官就連連鞠躬,嘴裡「對不起、對不起」地連連道歉。

  「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挽回。」瀨川檢察官叫人給竹內面前放了一杯茶,又遞給他香煙讓他鎮靜下來。

  「值班那個晚上,你被平田君叫到寶屋酒館喝酒。然後你一個人先回來了。這些情況已經向寶屋酒館老闆娘問清楚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你詳細地講講!」檢察官厲聲正色地對竹內說道。

  「檢察官先生,我確實先離開了酒館。可是當時我跟別人吵了架。」

  瀨川良一根據檢察事務員竹內平造講述的內容,命令部下取證。竹內講的情況令人莫名其妙。他值班當晚拋下平田事務官去小洲的旅館過夜,第二天來到火災現場卻又逃走。仔細推敲,幾乎可以斷定竹內與可疑火災有密切關聯。

  竹內本人說在「寶屋」跟在場的船員發生了口角,然後嚇得跑出了酒館。但寶屋酒館的老闆娘卻否定有這樣的事實。這也是個可疑的分歧點。因此,檢察官的調查工作極為精細。

  首先是竹內自身的現狀,本人仍處於亢奮狀態之中。由於他不是案件嫌疑人,所以不能把他扣留在檢察廳內。為了防止他自殺,又指派一名部下陪伴。並在竹內回家之後也一直守在他身邊。

  接著派人尋找竹內在小洲住過的旅館。因為城市不大,所以很快找到了那個「柳家」旅館。

  「那天晚上這個人確實來過。」紅臉膛的女服務員指著事務官帶來的竹內照片點頭確認。「他是在十二點半左右來的。還有四個年輕女子跟他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酒吧女招待。男的醉得稀裡糊塗,被女子拉著進來的。當時她們說客人醉得厲害,先給他開個房間讓他睡一會兒。剛好我暫時沒事兒,就帶他們上了二樓。那個男人就躺在被褥上大聲打起了呼嚕。」

  「一起來的女子在幹什麼?」

  「她們在隔壁房間裡聊天,好像在說酒吧客人的閒話。後來她們說客人叫不醒,她們要先回去,委託我們照看客人。」

  「原來如此!」

  「可是我覺得很奇怪,就要求她們等客人醒來再走。因為我聽說有的壞女人假裝照顧喝醉酒的客人趁機行竊,為了防止萬一我不讓她們走。」

  「對方說什麼?」

  「她們不同意,說他根本醒不來,時間太晚了一定要走。我找老闆娘請示,老闆娘也說不能讓她們走,必須等到明天早晨七點鐘。我強烈要求她們留下,她們就穿著衣服睡覺。早晨七點鐘左右,四個女子起來交了自己的房費,並且說男客的房費等他醒來後向他本人要,然後就離開了。天也亮了,我們也沒理由再阻止她們了。」

  「你知道她們是哪個酒吧的嗎?」地檢支部的事務官問道。

  「我沒問店名。但是聽她們聊天好像是杉江人。因為她們說一路翻山越嶺的。」柳家旅館的女服務員答道。

  「如果是酒吧女招待,可能在這兒吸過煙,有沒有留下酒吧的火柴?」

  「不,沒有留下。那個男客走了以後也沒發現火柴,所以沒有留下。」

  「那位男客起來時,是不是想不起來自己怎樣被帶到這裡來的?」

  「對呀!他感到無法理解,一個勁兒地向我們詢問昨晚的情況,說我什麼時候在這裡住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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