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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打完了。這就去原宿會見高橋先生。」

  「你帶誰去?」

  「不,只我一個人去。」

  田部瞪大了眼睛,輕輕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說:「好吧。那麼,我來帶路。」

  「是你們這些人都跟著嗎?」

  元子旋動著眼珠逐個看了看穿黑衣服的一夥人。她只是一個孤身女子,眼下有這麼一些強悍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不能不感到這是一種威懾。

  「不,只我自己和你去……喂,你們都各回各的吧。」田部回答了元子,又命令部下散去。

  元子上了電梯,確實只有田部一個人跟了進來。

  咖爾乃店的女招待和酒保們,一直憂心忡仲地排隊站在外面。元子一出去,他們就圍了上來。

  「我出去一會兒,請你們都回店裡迎接客人。」

  「是。」

  女招待們邊答應著,邊用發怵的目光看著跟在元子身後的田部。田部不懷好意地笑著,說:「請你們就聽老闆娘的吩咐吧!請,請。」態度裡仿佛在輕蔑,反正你們也就在這裡經營這一夜了。

  酒保走近前來,俯在元子耳邊小聲問:「我也和您一塊去吧?」

  「沒有事,你放心。」

  這不是酒保跟了去就能解決的問題。

  田部快速來到酒保身旁說:「老兄,你不用擔心,我們只借用老闆娘一個小時的時間。」

  酒保被這帶威脅的口氣一嚇,趕緊閃開了。

  從一列停車當中,駛出一部黑漆車,停在田部面前。

  「請!」

  此刻,銀座大街行人頻繁,人們都悠閒地在街燈照耀下自由地行走著,青年伴侶愉快地挽著胳臂邊走邊說。這番風景與車內的氣氛極不諧調。

  田部坐在助手席上,時而低聲向司機說些什麼,司機不停地點點頭,說明他也是田部一夥的人。

  在氣氛上不知怎麼回事,元子好象是被護送,但心裡並沒有緊迫感。也許是因為上了對手的賊車,心裡不由得強打起勇氣的緣故吧。自己就是一個獨身女子即將奔赴戰場,對方如果真是有名的總會屋,從他的威嚴當中,也許能看到他的寬宏大愛。本來,理在自己這方面,經過交談,說不定他會意外地表現出他的通情達理。

  元子平時聽人說過,勢力大的總會屋,常被公司和銀行的領導在高級飯店裡宴請,讓他坐上座,然後先生長先生短地親切稱呼著。他本來是專抓別人短處而迫害人的人,而到時候,被害者還要把他放在先生的尊位上稱頌。這本來是手裡有短的人對他們的一種奉承,但畢竟也是被稱為先生的一種人啊!元子還想像不出高橋勝雄會做出什麼不講理的事來。

  汽車從赤阪駛向青山路,又拐向外參道,捲進車尾紅燈流中去了。對面來的車射出的耀眼的光,雙方的照明匯成白晝一樣的光明,街道上的白果樹影清晰地現露出來,樹下飄飄然地漫步著往來人群,女人們幾乎半袒露著上身。這本來是很熟悉的日常風景,可是在眼下這種不平靜的心情裡,卻宛如到了遙遠的什麼地方,一切都是新的反映。

  汽車停了下來。

  左側是信榮大樓,在這一片外國商店街般的照明裡,大樓象一個洞穴般的漆黑暗淡,陰森森地聳入高空,只有出入口處亮著燈光。

  來到這裡,田部走在前頭。樓內寂然無聲。田部撳了電梯按鈕,看著上面不斷變動的數字盤等待著,旁邊大理石面上,設有漂亮的看板,上寫:「Club San Jose」。——

  噢!自己簡直把聖約瑟的波子忘了。這次發生的事,一定是波子唆使高橋幹的。本來,元子把高橋作為有名望的總會屋看,期待著他能寬宏大量,萌發善心,可現在看來,這完全是一種幻想。高橋為了他的愛人波子,已經下手了,那麼,很難預料他今後還會下什麼毒手。

  這當兒,元子想起了波子在咖爾乃和她打鬧時說的話:「你記著,你這個壞女人,我荽讓你嘗到仇恨的滋味。」元子這才感到發怵了。她本能地把目光投向逃路的出口,恰在這時,電梯落下來,敞開了門。

  「請!」田部從背後催促她。

  出了電梯就是四樓的走廊,沒有人影,通路上燈光昏暗,照在各個客室的門上,那金屬把手上反射著道道光亮。元子置身於這洞穴一般的走廊內,再加冷氣的作用,不覺脊背上索索發抖。田部走在前面,在地毯上發出清晰的腳步。

  他停下腳步,站在寫著「所長室」的門前,敲門,他回頭看著元子,敞開門,帶她走了進去。

  寬敞的房間裡燈火通明。陌生人進來,一定會感到走進了畫廊。三面牆壁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油畫,風景、靜物,裸體婦都有。畫布上的油彩和寬厚畫框上那莊重的金色,同時在燈光下閃爍著光芒。

  在正面中央處的一幅最大油畫下面,一個頭髮半白的腦瓜從桌子的對面抬了起來,這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他那張臉本來就不大,再被那巨大的畫框一比,就顯得更小了。他身穿襯衫,肩胛瘦削。

  「所長,這位是原口元子小姐。」

  田部此時變換了位置,把後面的元子介紹給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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