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黑色皮革手冊 | 上頁 下頁 | |
六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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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們從「無論如何都要讓自己的兒子進入醫科大學」的家長們那裡榨取的錢,而這些家長大多自己也是醫生,他們靠所得稅的優待政策以及偷稅漏稅而積攢了很多錢。楢林婦產醫院院長就是其中一個很好的例子。本來這些做家長的醫生也擁有大量通過不正當途徑得來的錢。 那些讓補習學校騙了錢,孩子又沒能考上醫大的家長們,還有交了錢,可學校的經營者卻卷錢逃走了的受害家長中報警的人卻少得出乎意料,原因之一是出於他們「面子上」的問題,而另一個原因是出得起七千萬、八千萬甚至一億日元走後門費的家長,他們惟恐警察和稅務局會追查他們收入的實際來源。他們擔心自己偷稅漏稅的實情被暴露出去。 因此橋田是能堂堂正正地買下梅村店的吧。毫無疑問介紹人肯定是已故的江口議員秘書安島富夫。安島始終在梅村店出沒,江口議員活著時,作為秘書他也是個「聯絡員」。議員去世後,曾是議員情婦的老闆娘無疑會和他商量各種事情的。而安島和橋田又是朋友。 橋田買下梅村店並非出於經營,只是因為便宜。安島一定幫著到懦弱無助的老闆娘那裡討價還價了。橋田的目的是為了將房子再度轉手賣掉,從中賺一筆錢。這一帶四五年內土地的時價一定會上漲的。集中在東部區域以色情行業為主的繁華街區逐漸侵蝕了周邊地區,使自己的經營領土不斷擴大。 元子走進了Y賓館。賓館的一扇門開在大路上,另一扇門開在出租的店鋪商業街上,從天橋可以走到賓館二樓的露臺,從露臺可以到二樓的店鋪層。露臺上擺放著巴黎風格的仿製品,一樓和二樓店鋪都是一些比較高級的商店。 元子從二樓乘自動扶梯到了三樓,三樓空間的一半是賓館的前臺,客人在那裡辦住店手續,然後拿到鑰匙。客房在四樓以上,客人必需坐電梯上去。三樓的另一半則是酒吧和咖啡館。 這樣的設置很偶然,非常適合因幽會而要利用房間的客人。因為可以先讓對方在一、二樓的店鋪層看看櫥窗,男方先去三樓拿鑰匙,然後告訴對方房間的號碼,接著兩個人錯開時間上電梯就可以了。由於這一系列行為都是分別進行的,即使女性被人看見的話,也會以為她是在逛商店而已。這些都是元子從自己酒吧裡那些水性楊花的陪酒小姐們聽來的。 元子坐電梯來到了十五樓。在樓層右側最靠裡的地方有一家名叫「哥斯達黎加」的飯店,左邊則是一家高級的小酒館。那裡擺著一個寫有「哥倫布」字樣的招牌,風格考究,充滿中世紀氣氛又別具匠心。 約會地點既可以在這家「哥倫布」酒吧,也可以在那家叫「哥斯達黎加」的飯店。客人可以在這裡吃飯、喝酒。從連接兩家店的走廊窗口,元子俯瞰著赤阪見附的現代化風景,下面的汽車和行人都可以盡收眼底,在這裡她觀察到下面戀人們行色匆匆地走來,或者從車裡鑽出來。而下面走動的女人們宛如一群群顏色各異、模樣不同的昆蟲。 橋田常雄明天黃昏五點鐘就要在這家「哥斯達黎加」飯店請我吃晚飯。元子這麼想著。吃完飯他會先去訂房間,然後將房間號碼告訴我。你馬上就來吧,橋田說完便會獨自坐電梯下去的。 他大致就是這樣一個計劃吧。元子對「場地」已經有了充分的瞭解,剩下的就是考慮如何對付他了。 元子對橋田抱有生理上的厭惡。他額頭上的頭髮已經禿得精光,頭頂上的也非常稀薄了,雖然抹上油梳理得整整齊齊,但一旦弄亂的話會令人聯想到大猩猩的腦袋。突出的額頭下方一對圓圓的小眼睛凹陷著,裡面閃爍著狡猾的光芒,這點用金壺眼日本人將「凹陷而又亮光閃閃的眼睛」稱為金壺眼。來形容非常恰當。 他的脖子又短又粗,上面的皮膚始終是汗滋滋、粘乎乎的,似乎顯示著旺盛的精力。雖然橋田身材矮小,卻總是穿著外國制的服裝,而且喜歡向同伴或者陪酒小姐們誇耀。 「所謂不知羞恥,好色男人之心——枕草子。」 如果說來酒吧的男人多半如此的話,那麼用下面這句用來形容橋田是再恰當不過了。 「大致上肮髒的東西不過鼻涕蟲、破掃帚、清涼殿的木漆碗——同上。」 讀高中時,語文老師教《枕草子》,當學到這一章節時,元子的眼前就會浮現出鼻涕蟲那褐色的濕漉漉的身體,在它爬過的地方留下閃閃發光的粘液痕跡,想到這裡她就會渾身發寒。清涼殿裡備置的有蓋大紅漆木碗,雖然表面看起來很豪華,但由於在五年更換週期到來前始終被放置著,因此那華麗顯得更為肮髒。元子想起語文老師是這麼教的。橋田穿的西裝、襯衣,戴的領帶雖然都是嶄新的,可因為穿的人令人作嘔,連衣服都給人以髒兮兮的感覺了。 元子絕對不想和鼻涕蟲似的橋田睡覺,光想一想就已經令她反胃了。能不能找到一個對策,使自己既可以從他手中逃脫,又能巧妙地利用他對自己的誘惑呢? 元子想要的東西就是將被橋田弄到手的梅村。如果再能將其轉賣的話,不要說波子棄權了的那個「巴登·巴登」,甚至連銀座一幢小小的雜居大樓都可以買下了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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