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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你知道得真清楚。」村田好像也是一驚。

  「其實,她同我是一起在名古屋上車的。」

  「噢,原來如此。」通訊員村田慢慢點頭說。「我最初不知道是島內的夫人。後來發現她正看一封信,信封上寫的是島內,我想起報紙上看到的島內新聞,才斷定下來。我再注意下去,發現她身邊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年輕女郎。」

  「什麼,漂亮女郎?」若宮的頭轟地一響。

  § 第十一章 黑衣人

  按照村田的話若宮在腦海中畫了一幅圖畫:她們兩人在小田原車站下車後,住了一晚。

  「然後呢?」若宮問道。

  「後來,」通訊員村田說道,「兩個人在東京站下車,上了出租汽車,我也就坐另一輛出租汽車,在後面緊追。她們大概發現我在尾隨,汽車在街上轉來轉去,我的心裡雖然掛念要同若宮先生會面,可是還是禁不住跟下去。」

  「那是當然的了。」若宮插嘴。

  「我本來有事要對若宮先生講的,只好放在後面說了。我坐車在後面緊追,道路也認不大清,結果到了一戶人家,前面的車開進大門。我也下車,一看門口,原來寫的是『島內宅』。」

  「那麼,她們是直接回到島內的家了。」若宮說。道路彎彎曲曲,並不特別。島內住在世田谷區深處,路很複雜。

  「後來呢?」

  「我叫汽車等我,便到島內住所周圍看了一遍。住宅並不大,既然骨灰接回來了,也許有人要到島內家,我就緊望著,那知一個人影也沒有,就想上車吩咐開車。」

  村田還是一邊眨眼,一邊講話。

  「後來怎麼樣呢?」若宮急著追問下去。

  「我在那裡大概是逗留了兩個鐘頭,一看手錶,已經十點多,正想走,突然來了一輛汽車,我連忙躲藏在陰影裡,汽車到了島內住宅門口,果然停止住。」村田繼續說下去。「車門打開,下來兩個人,看樣子他們不常來,借著街燈看了半天門牌。」

  「是甚麼樣的人呢?」若宮問他。

  「一個人是身材很高的老頭子。另一個大概是他太太,年歲也差不多。街燈很亮,我從暗處望過去,覺得她儀錶不錯。」

  身材很高的老頭子,儀錶很不錯的老太婆——

  若宮聽到這裡,馬上問道,「真是高個子老頭?」

  「真的。」通訊員村田緊望著若宮說,「難道……」

  若宮連忙亂以他語,可是村田還在追問:「難道若宮先生知道是誰?」

  「不,我還是請你講下去,我聽著好像是個認識的人,和這件事情無關,還是請你說下去。」

  若宮本來想把西山旅館老夫婦的事說給村田聽,可是現在決定只聽對方講話。

  「那對夫婦張望了一陣,最後還是進了島內的家。恰巧大門未關,我也連忙閃了進去,可是看不到他們到哪裡去了。若宮先生,你知道這對老夫婦到底是誰嗎?」

  村田不知道。若宮卻知道。剛才的猜測絕不會有錯。

  「啊呀,我可不知道。」若宮故意裝傻。

  「我躡手躡腳地鑽到院子裡,可是……」村田的聲音絲毫未變,「我也摸不清東南西北,正在這時,我的肩頭被人抓住,我猛地一驚。」

  「噢,是誰呢?」

  「天黑,看不清。那個人一句話也不說,抓住我的衣領,是個大漢,很有力氣。」

  「……」

  「我很怕他把我抓起來,交給警察,私入人宅,有理也辯不清,所以想脫身外逃。怎知那個人一句話也不問,就抓住我的衣領,一直推我到門外。」

  「後來,怎麼樣呢?」

  「門旁邊又出來一個人,取出手電筒,對準我的臉照射,照得我兩眼發花。他們把我認清以後,關了手電筒,若宮先生,……」

  村田的聲音依然毫無表情,「把我帶到旁邊空地上,把我又踢又打。」

  「請你稍微等一等。」若宮攔住他的話。「那時候,對方有沒有向你問話。」

  「真特別,什麼也不問,就是亂打。我想大喊,又怕他們殺了我。只好逆來順受,結果打成這個樣子。」村田指著自己的口袋。若宮早已看到那撕爛的破口袋。

  「身體受傷了沒有?」

  「還好,就是還有些痛。」

  「後來呢?」

  「他們把我撇在地上,都跑了。一定是都藏到島內家去了。」村田說,「我很想追他們,可是我是一個人,又上了年紀,只好算了。」

  「那也好,」若宮安慰他,「如果窮追不捨,說不定還要受傷。」

  「沒有辦法,只好休息了一陣,坐車到報館,問到你的住處。」村田結束了他的遭遇的談話。

  「真是辛苦你了。」若宮表示同情。「受傷不重,總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對的,」村田又在眨眼。「只是島內先生的住宅頗有奇怪之處。」

  若宮聽著也覺奇怪。島內住宅裡的人,抓住村田,卻一言不發,把他推了出來。

  村田這個中年記者,居然在看到島內未亡人之後,敢於追蹤,顯得頗有幾分幹勁。後來,他又暗入島內住宅,更顯得敢作敢為。可是,現在坐在面前、不斷眨眼、面上毫無精神的村田,似乎不可能做出這樣的積極行動。

  若宮又謝過他,才問道,「原來說,你有話要同我講。」

  「對,對,這才是我到東京來的目的。」通訊員村田深深點頭。「中途一出事,差點忘記說。」說著,他欠身加重語氣對若宮道:「要說的是蒼海旅館春田被殺的事,後來我到處打聽,發現他有個女人。」

  「真的?」若宮豎起雙耳。

  「春田那個人,做事很仔細。他有個女人的事,直到最近才查清楚。是個舞女。」

  「舞女?什麼地方的?」

  「熱海的海鉤舞廳的,我一聽說,馬上到海鉤去調查,才知道她已經辭職,而且正是春田被殺的時候辭職的。」

  若宮記得,西山旅館的老闆夫婦曾說,春田並不是一個人投宿的,當時還帶著一個女人。警方於是通緝那女人,認為她就是兇手。後來,有人投書到警局,說那女人是由美,現在,難道又多出一個女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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