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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不過,根據西山夫婦所說,那女人似乎也是初次進西山旅館,所以,若一口咬定是她帶去的,證據似嫌薄弱。

  也許應該由西山旅館的地理條件來推敲。也許是他們兩個人到名古屋來辦事,就在附近揀了一間旅館住下。這一推測也還站得住。

  若宮望望四周,不但街道僻靜,就連商店都沒有幾家,空地倒有很多。

  卷著一團塵土的公共汽車駛過來了,若宮上去,打聽去名古屋警察局的路,請售票員到站叫他下車。

  在警察局門前,若宮迫不得已,掏出了新聞記者名片,對值日警員說,「希望見一見負責調查西山旅館殺人案的警官。」

  名片上面有報館名稱,用在這種場合正合適。不過,名古屋分館的人如果知道若宮獨自訪到警察局,一定很不滿意,但也顧不了那許多了。

  值日警員拿著名片帶他進入辦公樓,把名片放在一位胖警官的辦公桌上。

  若宮行了禮,表示打擾。那警官有四十二三歲的樣子,人很和氣,招呼他坐下,然後從抽屜中取出一張名片,交給若宮。

  名片上寫的是「偵緝課長 山崎福次郎」。

  「是為西山旅館殺人案特別從東京來的嗎?」山崎笑問他。

  「不是,另有事情,並不是專為此事而來……」若宮在盤算怎麼提問題。「到了名古屋,我才聽到這件事。」

  「其實,這是件很平凡的案子。」山崎笑道。「男女兩人一起住旅館,晚間把對方殺死的事,這裡常見。不過,這一次是女的殺了男的,略有不同,也很平凡。」

  若宮聽他說平凡,便追問了一句,「正在追捕兇手嗎?」

  「已經在追捕了,」山崎說來仍然輕鬆。「馬上就展開了緝捕。這一定是情殺案。已經派人到熱海去調查死者的男女關係,調查清楚以後,馬上就能找到兇手……」在他看來,案子很單純。

  偵緝課長又加了一句,「和死者一同住旅館的女人,相貌已經有底了。」

  「已經知道她的相貌?」若宮驚問。

  「西山德太郎兩夫婦提供了數據。」

  這兩個人的話,若宮也聽過了,並沒有什麼特別。

  「死者是旅館管事,男女關係一定很多。把他的女友們相片拿來,讓西山夫婦一看,就知道誰是兇手。」偵緝課長認為此事簡單明瞭,那意思是說,你根本無需遠從東京趕來。

  「死者是在睡眠時被勒死的。發現兇器了嗎?」若宮有意提醒。

  「當場沒有發現,後來也沒有找到。一定是兇手從死者的頸上解開帶走了。」偵緝課長說。

  「兇器是日本手巾嗎?」

  「有此一說,」課長噴了一口煙。「你是怎麼斷定的。」第一次用銳利的眼光望著若宮。

  「我只是推想,一定是用軟一點的布。」

  「那也不一定。也許是別的東西。」偵緝課長認為若宮知道得太多,有點不高興。

  「是嗎,看法會有很多的。」若宮看出課長的心意,小心應付。「死者和女人到西山旅館以前,在市內什麼地方呢?」

  「早就查明白了。」

  「噢,已經查明。」若宮頗感意外。

  課長泛起笑意說,「查是查出來了,可是暫時還不能發表。」臉上的表情帶著惋惜。

  「課長,」若宮一心要把這份材料拿到手,只好裝作低聲下氣,「能不能講出來?」

  「這是偵查秘密,不能告訴你。你們新聞記者最近到處找材料,彼此競爭,給我們偵緝工作不知增添了多少麻煩,把我們的線索都透露給犯人了。過去的報導還算近乎事實,最近毫不負責,亂寫一通。有什麼重要犯人,早由你們的筆下通風報信跑掉了。」課長滿面嚴肅。

  「我完全同意。」若宮也表示贊成。「新聞記者為了搶新聞,有時還同偵緝當局競爭。這是需要我們檢討的。」

  「你們也有這樣看法?」課長的態度和緩了些。

  「不過,」若宮打鐵趁熱,「這件案子還不大清楚,希望課長幫幫忙,我用信用擔保。」

  山崎課長的手指不斷敲著桌子,似乎下了決心,說道:「好,你既然遠道而來,我就告訴你。」

  「多麻煩了。」若宮低頭致意。

  「當天晚上十點鐘左右,有一個貌似死者的人,站在名古屋車站鐵路問事處前面。」

  「鐵路問事處前面?」若宮瞪目。「站在那麼一個地方做什麼?」

  「他向問事處辦事員問西山旅館在哪裡。問事處辦事員後來看了照片,斷定就是他。據說,當時就清清楚楚告訴他怎樣到西山旅館去。」

  若宮心想,既然照片是對的,這一段經過大概不會錯了。既然問西山旅館,十之八九就是蒼海旅館管事春田義男。

  「女的呢?」若宮連忙追問。「不在一起嗎?」

  「辦事員說沒有看到女人。」偵緝課長說。「可是,這並不能證明那女人沒有同他在一起。也許她坐在什麼地方的長椅上等待他。」

  若宮認為這句話也講得通。

  「照這樣看,」若宮對偵緝課長說,「死者非但是第一次到西山旅館,而且也是第一次到名古屋。」

  「對,是這樣的。」課長正說到這裡,辦事員過來同他講話。若宮感到,再問大概也沒有什麼效果,於是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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