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黃色風土 | 上頁 下頁 | |
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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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給電話總機,接線到島內的房間。鈴聲立刻響起來。 「喂,喂,」是個低沉的男人嗓音。 「早安。我是R週刊編輯部的若宮。打擾你了。」 「噢,我就是島內,」電話筒裡的低音說,「早安,昨天晚上很對不起啊。」口氣很和藹。 「九點鐘去探望你,時間方便嗎?」 「方便,方便,請過來吧。」 離著九點只有十分鐘了。若宮連忙吃完牛油麵包。照例吃得滿膝都是麵包屑。 島內的房間在五樓,就在上面一層樓。 九點正,他站起身來,走出房門,把門鎖好。為了嫌攜帶麻煩,路過樓梯旁「四樓服務台」處,就把鑰匙寄存在那裡。 兩名女服務員正把臉湊在一起,細聲細語地講些什麼,面色帶著興奮。 若宮四郎從口袋裡取出鑰匙,「請存一下,我就回來。」說著,交給服務員。 兩個女人到這時才停住話頭,答聲「好。」 若宮四郎剛走上樓梯,兩個女人又把臉湊到一起談論起來。 到了五樓,樓梯口也有一個「服務台」,只是沒有女服務員。 509號房就在樓梯口旁邊,一找就找到了。 只敲了一聲門,裡面就有回聲:「請進。」 推開門,略嫌肥胖的島內輝秋穿著旅館的浴衣,坐在沙發上,正看報紙。 「打擾你了。」 「請進。」島內把眼睛從報紙上移開,向這邊微笑,陽光從窗口射入,正照著半邊圓臉。 「我是R週刊的若宮。」 由於是首次會面,若宮四郎取出名片。島內的面龐同新聞照片中所見相距不遠,只是有些老態,拿著名片,要把距離拉開較遠才能看清。 「是你啊,」把名片放在臺上,「昨天晚上失敬得很,回到旅館很遲了。」 「哪裡的話,托你的福,我才能在這裡休養一晚。」 「噢,是嗎,如果是真的話,可太好了。請坐。」招呼他坐在對面椅上,一邊系扣子,一邊招呼夥計,給客人送一杯咖啡來。 「你常到熱海來?」島內取出一包外國煙,遞給他一支。 「不常來,好久未到此地了。」 「是啊。熱海這地方,什麼時候來都是一樣,慢慢就要走下坡。」島內點著煙,娓娓不倦地開始了談話。若宮四郎借機會看看房間內部情形。房間很大,有兩張床,而夜宿者顯然只有一位。 換句話說,島內嫌單人房狹窄,便占了一間雙人房。 房間的一個角落放著一隻皮箱,除此之外,任何吸引人的東西都沒有了。桌上則擺著四五冊外國書,很是淩亂。 「談點什麼好呢?」島內一邊整理手邊的東西,一邊問道。 「這個問題是這樣的……」若宮四郎從口袋裡取出筆記本和鉛筆。 小廝送來咖啡。 島內秋輝的談話很有內容。果然是對婦女問題頗有研究,對於若宮四郎提出來的問題,解答得很透澈。談話雖然嚴肅,卻很有新聞感,極富風趣。如果舉行演講會,必然叫座。 這番談話一共紀錄了大約四十分鐘,若宮四郎把筆記本放回衣袋,低聲致意道,「太感謝了。」 「不要客氣,」島內輝秋親切笑道,「這些內容還過得去嗎?」 「很好很好,那麼我就馬上告辭回東京寫稿了。」若宮四郎說道。 「坐一坐再走,好容易才來到這裡。」島內攔住他,又叫人進來,換一杯咖啡,這個人往常以難以對付見稱,今天卻是特別和氣。 「最近,週刊雜誌增加很多,貴社情況大有發展吧?」島內閑坐在椅子上問他。由於比較肥胖,浴衣前襟是開著的。 「託福還好。」 「照我看,週刊雜誌也到了自然淘汰的時代了,只留幾個響噹噹招牌的就夠了。」 天南地北,又談了十分鐘。若宮四郎覺得不耐,便站起身來說道:「先生,十分感謝了。」 「好,」島內也站起身來,「你也辛苦了,衣裳不整,恕我不送。」 「不敢當,」若宮四郎出到房門外,行過禮說,「打擾了。」 「再見。」島內從裡面將門關好。 若宮四郎下到四樓,走近服務台。 兩名女服務員還在談個不休。 「鑰匙!」若宮四郎說完,一名女服務員應了一聲,便把鑰匙遞過來。這些動作都有些漫不經心,顯然是還準備繼續談下去。 看來正談到興奮之處,若宮四郎在拿鑰匙的時候,偶然聽到了女服務員談話內容的片段。 「啊呀,是什麼時候掉下去的呢?」 「好像就是昨天晚上。」 「可是,房門很早就關死的啊。」 「不知什麼時候出去的。」 若宮四郎把腳步縮回。 「談的是什麼事?」他回到服務台前問道。 一問之下,女服務員彼此張望了一眼,馬上住口,一言不發。 「你們講的真有意思。」他為了顯示別無他意,取出香煙來點燃。「把房門關死,卻在不知什麼時候出去,這是誰呢?」說著,堆滿笑臉。 這是採訪記者素經訓練的本領,偶而聽到什麼就進行追問,在這場合中正用得著。 兩名女服務員的唇間帶著微笑,若宮四郎深知,只要再追問一些,話就可以從那唇間流出來了。 「我知道,一定是421號房間客人的事,那位客人我認識。」他在使用詐術。 「不,不是那間房的客人。」其中一個終於回答了。 「噢,那我就放心了。那麼,是哪個房間呢?是不是一位老人家到熱海的什麼好玩的地方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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