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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戶穀又點了一支煙,以此穩定一下情緒。戶穀必須得打起精神拿出院長的威嚴來。

  待客室就在院長辦公室旁邊,戶穀一推開門,四十歲左右身材寬大的男人和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急忙一同站起來。

  「我是院長戶谷信一。」

  「您好!我是嘉治貞一。」

  「歡迎!請坐!」

  三人寒暄一番後坐了下來,四十歲左右的警察沒有直接進入主題,和戶穀閒談起來,比如東京的車很多、醫院很氣派之類的,年輕男人則一直點頭附和。

  護士端來三杯茶,年長的警察像是一直在等著上茶這個契機似的,迅即把話鋒一轉,步入了正題。

  「貴醫院的護士長遭此不幸,實在令人同情。」

  「有勞閣下費心。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我一直感到很震驚,事實上,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

  「請您節哀順變。」由於粕谷已經向警方確認是寺島豐的屍體,所以川越警察局的警察也就沒有對屍體的真實身份產生懷疑。

  「請問屍體是在哪裡被發現的?」戶穀還是忍不住問道。他只是從粕穀處聽說是在川越附近的山林,但不清楚具體的地點。

  「屍體是在從川越往所沢方向去的半路被發現的,那一帶屬￿武藏野,周圍是長滿密密麻麻的叢林,那裡倒是新近開發了不少療養院。」警察的回答很瑣碎,「具體位置是在離街道兩百米處的叢林中,發現屍體的是附近的小孩,那裡本來就是人煙稀少的地方,所以發現得也遲,發現時,屍體橫陳在樹根旁,由於天氣悶熱,又是濕地,加上周圍密密麻麻的樹林,所以,屍體腐爛的程度十分嚴重。」

  從所沢到川越之間的路段,戶谷也曾駕車去過。確實如警察說的那樣,道路兩旁都是連綿不絕的茂密叢林。發現屍體的地點正好和戶穀把寺島豐屍體拋下的地點形成一條直線,從那裡出發,經過都下北多摩郡田無町,再通過所沢的街道,就到琦玉縣的川越了。把寺島豐的屍體搬運到川越,倒也不是不可能。

  這麼說來,難道這次被發現的屍體真是寺島豐?但還有一點沒法解釋,戶穀是將她掐死的,而這具屍體是被麻繩之類的東西勒死的。

  「雖然現在還沒有找到疑犯,我們也曾向事務長大致瞭解了一些被害人寺島豐的情況。」

  粕穀這個傢伙到底對警察說了什麼?對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報告!這人真是多嘴,戶穀心想,自己現在答話要謹慎些了,要是和粕穀說的口徑不一致,必然會招致警察的懷疑。

  「寺島豐在我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就在這裡擔任護士工作,那時我還是中學生,她在這裡工作已經快二十年了。」戶谷一邊說,警察一邊拿筆記錄。

  「請問她是不是一直獨身?」

  「她一直未婚,不過,」戶谷只好如實相告,他有一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這裡面還有點隱情,說出來不怕您笑話,她和我父親曾在一起,所以錯過了結婚的年齡。」

  「哦,這麼說,寺島豐就是家父的情婦了?抱歉,這麼說有些失禮啊!」

  「沒關係,事實如此。家父四年前去世了,由於他們的這層關係,她沒有馬上離開醫院,一直留在這裡當護士長。實際上,她的工作能力的確很強,而且經驗豐富,資歷也深,擔任護士長一職也是得心應手。」

  「是這樣啊!那您父親去世後,寺島豐小姐沒有戀愛過吧?」

  戶穀聽聞,暗暗咒駡粕穀這傢伙,他對自己和寺島豐的事應該覺察出了些蛛絲馬跡,不知道他到底說了沒有?戶穀決定先避開這一點。

  「也沒怎麼聽說。她年齡也大了,而且一直在醫院裡工作,也沒什麼機會出去社交,再加上她長得也算不上漂亮。」

  「她才剛剛四十歲啊,正是女人一枝花的年齡,不是嗎?院長您也許不好說出口,我們還是要確認這一點才行。」

  「這一點我確實沒太留意。事務長應該有所關注吧,您問過事務長了嗎?」戶穀反問道。

  「事務長也說沒有,不過,根據我們的判斷,這次的案件應該是情殺。」

  「情殺?」

  「是的,由於屍體已經大部分腐爛,無法判斷死前是否有過性行為,但這種死亡方式不像是劫殺或仇殺。」

  「原來是這樣,你們是這方面的專家,我沒意見。但是我實在不認為她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戀愛關係,又或者,是我沒注意她這方面的情況。」

  「那其他護士呢?女人對這種事情應該格外敏感吧?」

  「也沒有聽說過。」

  「那麼,她出走當天是什麼情形?」警察的問題轉到了新的方面。

  「她離開時,我正好不在醫院。她一直對工作認真負責,幾乎從不休息,突然外出一定是有什麼急事。可是,她離院後好幾天都沒回來,我們這才開始擔心,而且向警方報了案。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被害人外出時有沒有跟誰說過?」

  「我問過護士,她們都不知道,大概是偷偷出去的吧。」

  「這種事情以前發生過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

  「真奇怪啊!第一次這樣就被害了,有些讓人想不通啊。她是不是在別的地方有情人?」

  「我想應該沒有,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多少都會知道一點。」戶穀實話實說,還是不要耍花招為好。

  「案發現場人跡罕至,就算乘坐西武線,離車站也有相當的距離。因此,我們認為被害人是乘車去的,於是拜託警視廳協助調查東京都內所有出租車,但還是沒有線索,所以,我們懷疑她是乘私家車去的。」

  戶穀不禁打了個冷戰。不過他馬上又安慰自己,警方發現這種出行方式非常符合常理,因為死者是在十分偏僻的地方被發現的,被害人和兇手驅車前往案發地也合乎邏輯。警方調查出租車沒有線索,轉而將視線放在私家車上,這也是合情合理,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於是,戶谷又平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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