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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戶谷很想向她好好打聽一下津島宗太郎的事,但話到嘴邊也沒能說出口,畢竟,在這種地方問這個是很難為情的。沒有辦法,他只好在山下找了家有些破舊的旅館住下。他洗完燥,又要了點夜宵,但由於胸口很悶,一點食欲也沒有。在離這裡不遠處的旅館,藤島正在和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住在一起,想到這裡,戶穀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終於,他忍無可忍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撥通了山葉莊的號碼。

  「請問,你們那裡有沒有住著一位叫津島宗太郎的先生,我是他的一個朋友。」

  「請稍微等一下。」

  接電話的女招待跟今天白天的那位有點不一樣,她好像正在把電話從總台接到房間裡,戶穀認真地聽著,但話筒裡混著雜音,根本聽不清那邊說什麼,過了一會兒,那邊開口道:「對不起,客人現在睡了,我們不方便叫醒他。」

  聽到這個回答,戶穀更焦躁了,「津島君是自己一個人嗎?」

  「不是的,是跟他夫人一起。」

  在旅館裡,凡是同行的女伴都可以說是夫人,戶谷真想大叫幾聲,但突然又覺得喉嚨裡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他們有沒有說什麼時候退房?」

  「稍等一下,我問一下負責的人。」

  什麼事都這麼麻煩!戶穀急得想跺腳。

  「不好意思,久等了。客人沒說會住幾天。」

  「砰」的一聲,戶穀氣急敗壞地放下話筒。看來,今天晚上他真的難以入眠了。他跟旅店的女招待說出去散步,便走出了大門。十一點多了,外面大部分旅館都已經熄燈,賣土產品的商店也關了門,戶穀快步爬上石階,這一帶的旅館大都築有很高的石牆,月光很亮,照著狹窄的小路,終於到了山葉莊前面。

  這家旅店也關上了大門,整個建築黑乎乎的。旅店總共有三層,藤島和那個男人會住在哪裡呢?可能的話,戶穀真想大吼藤島千瀨的名字,直接把他們叫出來。爬到山腰處,視野一下變得開闊起來,明亮的月光照著前面不遠處的平原,對面的赤城山山麓隱隱約約顯現在夜晚的霧靄中。

  戶谷第二天醒來時,已是十點多了,一看表,他不禁嚇了一跳,馬上從床上爬起來。昨天晚上,他心裡一直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入睡時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他想起自己昨晚是那麼無助,既不能大大方方走進那家旅館,又不能把旅館的人叫出來問個清楚,之前他已經打過兩次電話,再打也有些難為情。他在山葉莊前面徘徊了很久,什麼也沒做就又回來了。他一直在為自己考慮後路,若是指靠不上藤島,是不是該再去找個跟藤島一樣有用的人來代替她?但是,想來想去,從各方面來看,現在能幫自己的只有藤島。藤島家的女傭的話聽起來有些不著邊際,山葉莊那邊好像也在故意遮掩什麼,到底怎麼回事呢?戶穀又陷入了沉思。

  戶谷從來沒覺得藤島身上有女性的魅力,所以對她做什麼也從不關心。但現在,只要一想到她和別的男人相擁入眠,戶穀就火冒三丈,戶穀悔恨自己沒有提前留心這點,要是有所防備,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動。

  戶谷整理了一下思緒,最後得出結論——自己之所以這麼生氣,就是因為被藤島欺騙了,人總是事後才感到後悔,戶穀現在對這句話深有體會,這次他認為自己像白癡一樣被人玩弄了,他還從未被哪個女人這麼耍過,所以窩火到了極點。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如果藤島離開他,從她那裡就再也拿不到錢了。藤島一直對他不錯,戶穀也從沒擔心過,但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了,萬一真到了那個地步……這是戶穀昨天晚上一直在考慮的事情。

  對方究竟是何許人?

  藤島身邊的人,戶穀大都能猜得出來,跟她像普通夫妻一樣生活了四年,對她的事情戶穀多少知道一點,但是,他現在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對方究竟是誰,一直以為對藤島了如指掌的戶穀如夢初醒。無論如何都要查清楚那個人的底細!戶穀暗下決心。

  急急忙忙洗了臉,吃完飯,已經十一點多了。本想再打個電話,可戶穀又想,萬一那個前臺的女招待不說實話,那還不如自己直接到山葉莊去。

  戶穀昏頭昏腦地走出旅館,昨天晚上住在這裡的旅客已經準備返回了,他們大多是結伴出行,戶穀仔細觀察了一下,並沒有發現藤島千瀨的身影。

  比起昨晚,白天的山葉莊看上去更寒磣,所處的地理位置雖然優越,但建築已經很破舊了,玄關也有些髒,並不是一家很高檔的旅館。戶谷站在玄關前面,正好有個女招待從裡面走出來。

  「請問是不是有位津島先生住在這裡?能不能讓我們見個面?」戶穀問。

  「津島?」

  「是的,他叫津島宗太郎,是我的一個親戚。」

  等他出來,戶穀打算馬上過去當眾給他一拳,除此之外,他真不知道該怎麼發洩自己心中的憤懣,要是發現弄錯了,女伴不是藤島千瀨,大不了給他道個歉。

  「請稍等一下,」這個女招待眼睛很小,臉圓圓的,一副沒睡醒的表情,說完就走了進去。過了很久,她還沒出來,戶穀想,她該不會是直接叫津島出來吧。又等了一會,出來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女招待,她彬彬有禮地跪著招呼戶穀:

  「請問您是要見津島先生嗎?」

  「是的。」

  「對不起,他現在已經走了。」

  「什麼?走了?」戶穀很尷尬地愣在那裡,「什麼時候走的?」

  「好早上很早就走了。」

  「那他有沒有說會去哪裡?」戶穀繼續問道。

  「這個……」大概是出於職業道德,她似乎不願回答,語氣吞吞吐吐的,「這個嘛,我剛才也問了一下當班的女招待……」

  「怎麼說?」戶穀急切地問。

  「他說是可能要去日光那邊逛逛……」

  「日光?」

  「嗯,說是去日光,或者是鬼怒川什麼的,到時候再決定。」

  「真是不巧啊。」戶穀咬了咬嘴唇,深深歎了口氣。

  「您真是太不湊巧了。」

  「那,我問你點事兒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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