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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魂斷山崖 | 上頁 下頁


  女的墜落山谷,男的在上面俯視,然後沿著崖邊走,崖壁逐漸低矮,然後到了灌木與雜草叢生的斜坡時就匍匐著下去。抵達谷底,走到女人死亡的地方。拖著屍體,經過草地,藏入橫穴內。落石上面附著的血跡利用小石削除,草上的血則覆上沙土。最後又從斜坡急急攀登上來逃走。相機因為已經粉碎,多半就撒下不管吧!——

  恰像以前阿菊站在崖下想像女人的死亡一樣,青塚更加確切地完成這想像。

  說到確切,那男人到崖上後,沒有走回原來的山林小徑,而從青塚預備下去的路前面橫過,又穿過桑田而去的理由現在也知道了。男人不喜歡單獨從原來的路走回去,一方面害怕和女人來時被人看見,而更害怕的是單獨折返時恐怕揮不掉被他殺害的女人幻影。走不同的路避免不安。

  到第二次看到那男人之前,青塚在路上休息了半小時。這半小時可能是那男人登上斜坡,改變主意,蜿蜒繞著斜坡上方到山谷入口所需要的時間吧?

  青塚按照想像,沿著崖邊往下走。因為沒有路,不時被樹木或灌木阻擋著,費了許多時間才到達山谷入口,這足足需要半小時,他知道自己的想像愈來愈正確了。

  抵達山谷入口後,接下去就得採取最後行動了。看看橫穴,確認屍體是否還在。環視了一下,偶爾傳來鳥啼聲,看不見人影。靜得彷佛可以聽見地底的聲音,已轉弱的陽光照射著這荒涼的場所。

  他走到橫穴附近,穴口放置著落石,與那時候一樣,絲毫沒有改變。也許屍體仍然沒有被人發現,如果有人發現,警察來取走屍體的話,塞在穴口的落石當然就得搬開。既然原封不動,可見被殺害的女人屍體仍然腳朝著這邊躺在那裡。

  不過,如今想必已經腐爛,只剩骨骼了吧?從去年五月十日以來,已經過了將近一年了。

  青塚的腳無法再向前移動,他鼓不起勇氣,決定就這樣轉身離去。這時,他忽然想起底片的事。對了,記得是丟在這附近。他在草葉間尋找,果然在不遠的地方找到。草長得很長,因而沒有被人發現。由此可見這裡是人跡罕到的地方,屍體還留在橫穴內的原因也在此吧。

  他拾起底片,金屬性的滾動條已生銹,露出外面的底片也腐爛了。在滾動條內的底片當然是尚未拍的,帶回去也不能成為證據。拍過的部份則已曝光,毫無用處了。不過,他仍以手帕包起來,收入口袋,恰像和阿菊在一起走的時候那樣。

  青塚退回山谷入口,但他重新想:我沒有掌握任何證據,市阪秀彥到底有沒有殺害女人還不知道。也就是說,不可能像阿菊所說的,去威脅市阪。

  怎麼辦?青塚左右為難,既然已經來到這裡,卻空手而回,阿菊一定會生氣。她沒有受過高等教育,多少貪婪一些。

  他終於想出了好主意,是否能成功,當然不知道。他不嫌麻煩地從穀底登上斷崖上面,到那一對男女拍照的地點,取下背著的相機,背對著斷崖站著。探視鏡頭,從雜木林分開的地方出現平凡的二子山。

  青塚把一卷底片全部用來拍攝這裡的風景,各種角度都攝入他的鏡頭。打算回東京後,拿到「思梅」的社長室,若無其事地展示,他要看看市阪秀彥的表情如何?

  萬一市阪秀彥故意隱藏他的反應,第二步就要設法弄到市阪的照片,拿到下川溫泉的川田旅館去指認。當然如果旅館方面承認,市阪否認的話,也是無能為力,因為殺人案並沒有存在。

  6

  ——這事以後過了將近十個月。

  青塚一郎的名字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成為鉛字出現。市阪秀彥的名字與青塚同時並列著。這兩個名字是刊登於一本叫做「新流」的新誕生綜合雜誌的封底。「新流」的厚度大約三百二十頁,封面不是近來流行的照片,而是採用油畫美人圖。封面上角印著第七號,可見創刊已經七個月。該雜誌陳列於書店前面,但從堆積的高度不減看來,不是銷路好的雜誌。事實上從進入書店的人拿起來看看目錄就放回去的情形,可以知道並不太受到歡迎。

  ——二月中旬,持著「新流編輯部中村忠吉」名片的一個青年,到位於世田谷的評論家兼隨筆家岡本健夫家拜訪。

  岡本從前是文藝評論家,他那輕快的筆調,以及事事好奇的評論才能,頗受重視。由於好奇,評論的範圍十分廣泛,而且既評又寫,經常忙碌不停。

  叫做中村忠吉的年輕編輯會見頭髮花白的岡本健夫後,恭敬地遞上新出版的三月號「新流」,請求岡本在二十日內為該雜誌寫一篇三十張稿紙的文章。

  岡本拿起該雜誌,摘下近視眼鏡,翻開目錄來看,露出不太歡迎的表情。因為執筆者都是一些沒有名氣的人,他以目前工作忙碌為藉口婉拒,表示改天有空時再說。

  「我們瞭解您十分忙碌,但仍請您撥空為我們寫一篇。」中村不放鬆地說:「總編命令我,非求到您賜稿不可。」

  「可是……」岡本再度拿起雜誌,湊近眼前看負責的編輯姓名。「青塚一郎嗎?」

  「是的,他下令一定要求到您答應。他是您的崇拜者,不,我也是……」中村慌忙加上他自己。

  「謝謝。不過,目前我真的很忙……」岡本明知那是客套話,卻不覺得討厭,因而語氣也稍稍軟化。

  「我們非常瞭解。可是,還是求您一定要幫忙。」

  中村把垂在額上的頭髮掠上去,探出膝蓋請求,他似乎已看出岡木的臉色有些變化。

  「我們的雜誌創刊沒有多久,知道的人還不多,所以執筆者的名字也比較不響亮。因此,假使您能賜稿,您的大名將使雜誌增加光彩,成為有份量的刊物。只要到刊登您執筆的文章,我們再向其它大作家求稿時,就不會被拒絕了。」中村熱心地遊說,說得面孔都脹紅了。

  「那裡,我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岡本雖然這樣說,心裡仍多少有些自我陶醉。本來他也不是第一流的作家,但比起這雜誌的執筆陣,他的名氣是大多了。他想,如果能像這編輯所說的,由於我的文章而帶動其它作家賜稿,倒可以答應寫。由不太有名的出版社創辦的新雜誌,是不利條件之一,這使得他產生了俠義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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