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湖底的光芒 | 上頁 下頁 | |
七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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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也不太可能,因為背書的事情是在熱海發生的,並不在原先預定的計劃內,董事長不可能會知道這件事情。 丸菱商社看到了山中的票據之後,才向總公司查詢,關於此點,商社主人已經予以否認。這麼說來,必定是有對弓島不利的最後通牒傳達至此了。 當弓島離開總公司時,根本毫無跡象,由此可見是他帶多摩子潛逃至上山高溫泉之後才發生的。思及此,弓島又是一股憤恨,總覺得堂兄出賣了他。 當然他心裡也有數,自己確實做得太絕了些。這些事情必然不符堂兄的本意,但是生性溫順的他,在競爭如此激烈的相機業界,又能使高原公司經營至何種程度呢?事實上,堂兄將一切事務都委任給身為總經理的他,前一陣子還曾安慰過他說,阿邦,辛苦你了! 公司的董監事們以及各個主要的幹部,似乎比愛戴董事長更為愛戴他們的弓島總經理。由於業務上是以弓島為主體,這個道理是必然的。 可是最近也從自己的一些親信那兒,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傳聞。 (總經理先生,請你務必要小心,由於你做得太過火,董事長似乎不太高興!) 當時弓島還故意回答說,那有這回事。可是心裡卻也明白此一事實,從小便與堂兄相處,他的個性乍看之下令人難以捉摸,但嫉妒心似乎比一般人強些,深怕自己所擁有的事物被奪去,佔有欲極為強烈,自孩提時代便可察覺出此種個性。 如此一來,是否堂兄已經感到畏懼,深怕高原光學公司會被弓島所侵吞。公司目前的營業狀況已大致上了軌道,由三十年前一個手工業式的相機工廠,成為當今相機業界舉足輕重的工廠,所以堂兄也不願意再讓弓島在外面為所欲為了。 弓島自信地認為高原光學公司會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完全是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堂兄對此事會有何等的評價?如今卻讓我遭受這種冷淡的待遇,他良心何在? 弓島面對著一些平日早已看慣的沿線景色乏味地在窗外流逝,心中愈顯焦躁不安,心情亢奮異常得使頭部有脹裂之感,幾乎衝動得想找在一旁聒噪的乘客打架。 他打開了手提箱,取出了狹長的金屬盒子,俯下身來以免被周遭的人們看見他現在的舉動,他解開了袖扣,拉至手肘上,一隻手拿著注射器,他佯裝恐怕自己的不禮貌會影響別人似的,偷偷地將針尖刺進了自己的胳臂。 然後用脫脂棉開始收拾器具擦拭後環顧四周,前座的兩名旅客正在高談闊論,坐在旁邊的客人,似乎也沉醉在手中的雜誌中。 甲府的盆地在眼前逐漸展開,是一個被群山圍繞的美麗平原。火車穿過了山嶽,朝著平原低地急馳而下,這時他的心情總算稍微安定下來。 此後,他迷迷糊糊地好像睡著了。到了上諏訪時才睜開了眼睛。 在火車站前叫了一部出租車,駛向富士見。 天色已經完全變黑,總公司以及工廠的門窗,好似大飯店一般地通明燈火,目前為了應付外銷的訂單,正在大量生產,全力進行趕工,即使沒有親眼目睹工廠的生產預定表,也能由燈火的多寡,看出個中的情況。 出租車停靠在總公司的大門口。弓島先向警衛查詢董事長的行蹤,對方回答是肯定的。 他大踏步地直奔三樓的董事長室,敲了門便直接開門走進去,看見堂兄正隔著大桌子與營業部經理在商談事情,弓島以為正在磋商與自己有關的事物。 此處隱約可聽見工廠傳來的噪音。 當董事長看到弓島邦雄進來時,臉色呈現出些許緊張的表情。 營業部經理回過頭來,向他鞠了個躬。 「啊!您回來啦!」 「董事長!那我先告退了……」 嘴裡念念有詞,彎著腰,慌忙地走出了房間。 弓島直接走到董事長的面前。 「阿邦!」 董事長表情僵硬地微笑著,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你先坐下來如何?」 弓島一方面不願意坐在還殘留著營業部經理臀部體溫的椅子上,一方面也因心情十分激動,因此就站在那兒不動,由上往下地俯視著堂兄。 「董事長,通知東京丸菱商社將我所背書的支票予以退回的,是你嗎?」 弓島說話時,嘴唇微顫著。 「哦!是的!」 堂兄放斂起他的微笑。 「公司為什麼否認總經理的背書呢?」 「這要視場合而定。」 「場合?堂兄,我是總經理,不是經理。通常總經理在行使公司的權利時,董事長是否應該對外界加以阻撓?」 「阿邦!你為什麼要背書那張支票?」 「還不是為了山中。」 「森崎也在一起吧!」 「也許是,可是這件事……」 「稍等一下。你站在那兒說話不太方便,何不坐下來談談。」 弓島這才坐了下來,這個時候女職員端茶進來,好像相當畏懼似的離開了。 「山中和森崎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去理會那種人,遲早會對我們的信譽有所傷害的。森崎信雄不久以前才告惡性倒閉,山中也中飽私囊圖利自己,他們早就惡名昭彰了。」 「哼!」 弓島嗤之以鼻。 「其實這件事情,堂兄不是已經默認了嗎?你眼看著山中和森崎前一陣子在我們公司進進出出,也不曾加以攔阻過。」 「人家一旦走進門來,就不便再予以阻止。」 「你還詭辯。」 弓島提高了音調。 「當森崎或山中對我們公司有利時,你就保持沉默,佯作不知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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