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復仇女 | 上頁 下頁
三十九


  「怎麼樣?」信子小聲問。

  「對不起。」桐子也低聲回答,「沒有看見健次君。」

  桐子向信子報告了經過:「我站在門口等著,老沒見他出來,打了個公用電話去餐館問,回答說健次半個小時前就走了,准是我沒注意的時候出來的。」

  信子分明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知道不知道去了哪兒?」

  「我問了,可對方沒說,真壞。我全神貫注地留心等著,我想也許是我見到熟人說話的時候,沒留意把健次放過了。我被那人纏住說了一會兒話,這才放鬆了注意力。」

  「那人是誰?」信子追根刨底想問個明白。

  「山上先生。」桐子回答說,「是健次君的朋友,在這兒見過。沒想到在那兒突然遇上他,他盯著我問到那兒幹什麼,費了好大勁才瞞過他。」

  「你遇到山上啦?」信子露出一副老大不快的神色,看來她對山上一無好感。

  「於是,我就打電話,說健次不在,沒法子,就進了電影院。我想也許健次君還會回來,後來又打了個電話,還是沒找到他。」

  「那麼晚也不會回來了。」信子頹喪地說。

  「實在對不起,下一回一定好好幹。」桐子道歉說。

  「好吧,到時候再請你幫忙。」信子有火發不出,面露不滿地說。

  「喂,理惠姑娘!」有張桌上的客人喚,「到這兒來吧。」

  「哎。」桐子走過去,客人見她露出輕鬆無憂的笑臉。

  「怎麼,聽說今天你休息。你的相好現在還沒回來?」客人逗樂道。

  「別瞎說,我可沒那種人。」

  客人停止調笑,問她要喝點什麼。

  「米杯兌蘇打的杜松子酒吧。」桐子平靜地說。

  管家婦回來發現了杉浦健次的屍體。像是用匕首刺進胸膛傷及心臟致命,在現場沒有發現兇器。報紙上頭條報道了這樁兇殺案,有管家婦的證詞,河野徑子作為重大嫌疑犯被捕。報上這麼報道:

  杉浦健次是河野徑子那家餐館的領班。他在此店工作了兩年。杉浦從九州來東京之後,並沒在自己姐姐開的海草酒吧幹活,打算將來自己開個餐館,便去那家餐館工作。一年之後,他跟河野徑子發生了肉體關係。據徑子說,她是受健次的誘惑。但杉浦比徑子年輕,人已死也無從對證。也有可能正相反,那時,徑子和丈夫已經離婚三年了。

  徑子對檢察官作了如下的供述:

  我跟健次的關係,不過是一時的衝動。事後,我冷靜地反省下,覺得該了結我們之間的關係。可是,健次還在熱戀之中,壓根兒聽不進我的話。他年輕,墜入情網就難以自拔。我打定主意要跟他分手,可他卻死死地纏住我不放。我們之間的關係瞞著店裡人,別人都看不出我們何有什麼異常,但有些老雇員隱隱約約有點覺察,他們見杉浦對我有些避諱,才覺得有點不大對頭。健次君由於我們的關係,為餐館死命地幹活,似乎不象我雇用的,倒像是他開的餐館。不,是為我才幹得很賣力氣。這使我很感動。但是我想不能和這麼年輕的人永遠保持這種關係,而且,這對健次君也沒有好處。

  我們為了能偷偷幽會,租下了那幢房子,還雇個中年婦女看家,這個秘密無人知曉。然而,最近一段日子,我儘量不跟健次會面,那兒已經好些日子沒去。可能的話,我想把房子退了。但是,在健次熾熱的情焰還沒有平息之前,這是很難做到的。因為健次還是一個勁兒地纏住我,年輕人想得太簡單,在感情驅使下,不知道會幹出什麼蠢事來,這一點直到最近我才明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也只得毫不隱瞞把一切都說了。後來,我跟大塚欽三律師變得親密起來,逐漸發展到特殊的關係。為此,我更想早日了結跟健次的關係。我把我跟大塚相好的事想方設法瞞著健次君,但是,不知怎麼傳到他耳中。其實,近來健次君對我說的話已經表示理解,也說要把感情冷靜下來,但沒想到,當他知道了我們的關係之後,氣憤異常,他認准我是跟大塚好上了,為了拋棄他才說出分手的話來。

  健次君好幾回威脅我,但四周耳目眾多,要找這種機會也不是樁容易事。他常常瞅准沒人注意的時候,把我叫到角落裡對我說:你要是不跟大塚一刀兩斷,我說不準會幹出什麼來!有一次拿出裝硝酸的瓶子在我眼前晃晃,還有一回,給我瞧瞧他口袋裡揣著的匕首。我害怕極了,真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來,一想到這兒,就渾身打顫。

  我並沒有把這些事告訴大塚先生。他把我看作是個正經的女人,我又怎麼能把這些事向他攤明呢?我獨自陷入愁悶之中。而且,每當我跟大塚先生見面的時候,眼前老是掠過健次君那惡狠狠的目光。說真的,每當和大塚先生見面,真是如履薄冰那麼叫人膽顫心驚。我覺得太對不起信賴我的大塚先生。

  一次,我跟大家先生去箱根打高爾夫球,臨行前,我跟店裡的人說,我有事到別處去一下。但給健次君看出了什麼,突然竟追到箱根旅館來。當時,我們正好在飯廳吃飯,我見到健次臉色蒼白地站在飯廳門口,真是大吃一驚,頓時臉色也變了。健次君氣得全身哆嗦地斥責我,要我到外面去說,我想勸他別發火,但由於被他找到了我們倆,再解釋也無濟於事了。當時,飯廳裡有那麼多人,大塚先生就在不遠處,把我急得六神無主,幾乎要昏厥過去。也許健次見我這窘態很可憐,所以總算同意我的請求,向大塚先生打了個招呼回去了。我對大塚先生說,他是有事從東京來找我,好容易在大塚面前支吾過去。

  從此以後,健次的妒火越燒越旺,當時他說:「等我回去之後,打電話把一切都向大塚先生抖落出來,但是,如果你能立即跟他一刀兩斷,可以饒過你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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