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復仇女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不,不能喝了。」桐子眼裡露出笑意說,「喝醉了就糟啦。」

  「不,有時候醉了也挺不錯呀。」健次說,「心情不痛快,酒是最好的藥。」

  桐子擱下酒杯,裝著若無其事地朝杉浦健次湊近身子,放低聲音說:「我認識大塚先生。」

  杉浦健次聽到此話,眼裡一下露出驚愕的神色,訥訥地反問:「你說是大塚律師?」

  「是的。」桐子有意壓低聲回答,「方才您叫我打電話,我才發覺是大塚先生事務所的號碼,我記得這個號碼。」

  杉浦健次的臉色突然變得一本正經起來,在這之前,他嘴角上始終露出的淡淡冷笑,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怎麼回事?」他還有點結結巴巴,「你怎麼會認識大塚律師的?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不是親戚,這一點是千真萬確的。」桐子回答說,「而且,跟大塚先生關係並不是很密切的。再說具體些,也許正好相反。」桐子眼望著排滿酒的酒櫃,仍用低沉省力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我討厭大塚先生。」

  杉浦健次聽了桐子的話,兩眼直勾勾地瞪著桐子,翕動著嘴,似乎想說什麼。這時,信子終於從客人那兒脫身回來了。

  「你瞧,他心情好多了。」桐子朝杉浦健次笑笑,隨後對信子用這話支吾過去。

  「嗯,真不容易。」信子說。

  桐子見信子來了,知趣地從杉浦健次身邊的凳子上蹭下地。杉浦健次卻不顧信子,仍扭頭目送著桐子去包房的背影。

  門開了,以為又來了客,原來是老闆娘回來了。

  「您回來啦。」女招待們紛紛招呼著迎接她。

  「您好。」老闆娘向客人點頭招呼,走到賬台邊,一位女招待給她脫下外衣,露出了一套華麗的和服,只是人稍胖些。老闆娘眼角裡瞟見趴在賬臺上的杉浦,老大不樂意地喚:「阿健!」但是她弟弟好象沒聽見似地不答腔。老闆娘走進賬台,酒保拿票據給她一一過目時,她還不時將視線朝杉浦健次掃去,等她匆匆看完票據走到她弟弟面前,稍微放大點聲音喊:「阿健!」

  「嗯。」健次好容易抬起頭。

  「你怎麼啦?怎麼變得這副模樣?」儼然是姐姐斥責的口氣——杉浦健次用一隻手搔搔頭,眼睛變得混濁了——「你喝了多少?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我在這兒喝過,才喝了一半。」健次憋著口氣不滿地說。

  「你店裡怎麼啦?」

  「我今天休息。」

  「你怕是偷懶沒上班吧?」

  「我偷懶不偷懶,你去問好了。」

  當姐姐的一下子語塞,只是用審視的目光瞧著弟弟。健次好象為了避開這視線,重又低頭趴在賬臺上。:「你們店裡沒事吧?」姐姐擔心地問。

  「馬馬虎虎。」健次終於把頭抬起來,銜了支煙,在口袋裡摸索一陣取出火柴。

  信子見老闆娘來了,有點顧忌,不敢跟杉浦建次靠得太近,也不好意思上前去為他點火,健次自己點了煙,順手把火柴往賬臺上一撂。老闆娘見火柴盒上的花火商標很顯眼,順手拿了過去。

  「哎喲,你去過箱根?」老飯娘瞧著建次問,「這不是箱根F旅館的火柴嗎?」

  健次露出很反感的神色,滿不在乎地搔搔頭,生硬地說了句:「是啊。」

  「什麼時候去的?」

  「今天。」健次瞟也不瞟地姐姐一眼說。

  他姐姐盯著問:「你今天不好好幹活,倒去了箱根?」——在一旁的信子吃了一驚,瞪視著健次——「為什麼去那兒?」他姐姐緊追不捨地問。

  「就去玩玩。」鍵次不耐煩了,把那盒火柴揣進口袋。

  「你倒逍遙自在去箱根玩?店裡的工作不好好幹,太不象話了!」正當老闆娘數落著她弟弟的當口,客人在包房裡喚她,「啊,這就來。」老闆娘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沒再開口,推開賬台的矮門去招呼客人。

  「啊,歡迎,歡迎!」隨即傳來老闆娘應酬客人的聲音。

  信子走到杉浦健次的身邊,露出跟往常不同,帶有審視的目光追問道:「阿健,今天你去了箱根?」

  「嗯,去了。」健次冷冷地回答。

  「跟誰一塊兒去的?」

  「一個人。」

  「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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