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復仇女 | 上頁 下頁 | |
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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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野徑子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齒無聲地笑了。她修長纖細的身材,即使身穿和服並肩坐著,也象穿上華麗的西服那樣嫻娜多姿,楚楚動人。驀地,大塚欽三在眼前浮起徑子經營的座落在銀座那幢西餐館的建築。那是家頗有名聲的高級法式餐館。店內的設備是第一流的,價格也昂貴。是徑子原來的丈夫打下的基礎。只是徑子經營之後,才變得眼下這般蒸蒸日上。她是個具有管理才能的女人。 大塚欽三跟河野徑子相識,還是在徑子來找他商量打離婚官司的當口開始的。徑子的丈夫在餐館生意日益興隆之後,開始尋花問柳。為此,徑子無法忍受她丈夫的放蕩行為。雖然丈夫對徑子還有些戀戀不捨,可徑子卻已心灰意冷。尤其是聽到那個情婦懷孕之後,徑子的態度越發堅定了。當時,徑子的丈夫正著手經營更大的買賣,協商的結果,同意徑子提出的要求,把銀座這家西餐館折算成贍養費給她。當時這家餐館的規模還不到眼下的一半,她丈夫打算付出七百萬元。但徑子不同意,她堅持要這個店。那時,大塚欽三受徑子委託,為她打贏了這場官司,徑子終於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這家餐館。從此,兩人開始熟識起來,兩年來的交往直發展到今天這般關係。 她的店越辦越興隆,營業完全上了正軌,即使女店主不在,生意也沒什麼影響。從第一流的大飯店裡挖來個善於經營的經理,有條不紊地管轄著店裡三十來個職員。現在,河野徑子去川奈、箱根玩上一兩天高爾夫球,或是在生意繁忙的夜間,跟大塚欽三去夜總會消磨些時光也全然沒什麼妨礙。當她反問大塚欽三,象他那麼個大律師也會遇到令人煩惱的案子時,意味著她自己這麼興隆的買賣有時也會有不順心的時候。徑子這句問話,不過是為了使情人知道一下自己營業的艱辛而已。 然而,用不了多久,終於被大塚欽三找到此案中的破綻。這只箱子無論裝配得如何天衣無縫,還是找到了一條很隱蔽的縫道。這該歸功於他獨具慧眼的職業才能,也可以說是大塚欽三深藏於內心的一種自信。大塚欽三單槍匹馬欖下了這樁已成鐵案的判決,不僅僅是被柳田桐子的呼聲所促動,在他心底裡雖然沒有十分的把握,但有一種能幹常人所幹不了的自負心理,認定准能找到些破綻。常年的律師生涯形成了這種自負心理,使他獲得聲譽和成功,當年,正值他血氣方剛,他是個敢和警察、法庭決一高低的男子漢。 大塚欽三一下子發現這個破綻,還是去別處在不經意之中得到啟發。當時,河野徑子也在他身邊,那是在T飯店的餐廳。那天,他接受委託會見一位企業家,這個委託人正住在這家飯店。他公事辦完,打電話叫來了徑子。在餐廳差不多坐滿了客人。這兒外國人特別多,大塚欽三和徑子坐的桌子對面,有一家子美國人在吃飯,夫妻倆帶著一個七歲的女孩和一個四歲光景的男孩。在日本人的眼裡看來,會覺得困惑不解:那位太太好象對孩子什麼都視而不見,也不在乎;丈夫卻為照料兩個寶貝忙得團團轉。大塚欽三不時瞧著這個情景,暗暗感到好奇。那個做父親的不時照料著七歲的女孩,還不停地訓斥她。大塚想,大概是在教她吃飯的規矩吧。奇怪的是,對小的那個卻不象對姐姐那麼費神。 「噯。」河野徑子低聲地喚他,「你瞧那個女孩!」徑子也留意著那一家子。大塚欽三已不止一次地觀察著他們。 「那孩子是個左撇子,怪不得當爸爸的不厭其煩地糾正她呢。你瞧,這孩子右手拿刀顯得那麼不自在。噯,一不留神又換了左手。」徑子好奇地說。 大塚欽三定睛一看,果然,滿頭黃髮的女孩趁父母親說話沒留神的當口,又把拿著的刀叉換了個手,自由自在地吃起飯來。 「西方人也討厭左撇子哩。」徑子低頭瞧著自己的盆子說。 大塚欽三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用叉卷起意大利麵條……其實,當時大塚律師還沒能一下子領悟到這一點。那天把河野徑子送到銀座,讓她在燈光暗淡的銀行跟前下了車,然後獨自駕車回家。那時,正好有一輛燈光明亮的電車在面前駛過,望見路右邊有一條深暗的護城河。此刻,大塚欽三驀地記起解剖報告上的一句話,還有寫在鑒定書上的一行字: ……後腦偏右部位,有長達十公分的骨膜挫傷,前額稍左部位有自上而下右斜長達四公分的挫傷,左頰部位的眼眶有自上至下長三公分的挫傷…… 阿部啟一把手頭的事了結後,瞧了一眼印刷廠校對室裡的鐘,近十一點,已是深夜了。不知誰說了聲今晚還挺早,一到雜誌最後校對的日子,必須提前一天來工廠,回家總要過十二點。然後,有人提議去銀座玩玩怎麼樣?三個年輕男子都不約而同雙手贊成。主編和女職員都要急急趕回家去。 副主編是中年人,笑著說了句「你們精神真足」,謝絕了邀請。三個年輕人急忙去盟洗室刮鬍子。三天裡連續開了三個夜車,臉上油膩膩的,沾上灰塵臉色也變得暗淡無光了。 「差不多十一點半啦,去銀座還喝得上嗎?可不能悠悠地喝一杯啊。」山川說。 「沒問題。這兒乘車去半個小時,到那兒十一點半,剛好趕上,還能坐到十二點過一點兒。」西本說。「我發現了新大陸,在一個小胡同裡。那家酒吧一點兒也不顯眼,關上大門,警察也不會注意,呆晚一點兒也行。」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阿部啟一用水沖去手上的皂沫問。 「一個多月前。老闆娘是九州人,女招待有半數也是九州來的。」 「是嗎,你是九州人?」阿部啟一打量西本問。 「是啊。」西本正用毛巾擦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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