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點與線 | 上頁 下頁
三四


  三原這才把身體裡靠,坐得穩當一些。對面的茶杯、咖啡杯還擺在檯面上,杯裡殘留著一些黑色液體。

  (搭乘定時巴士誤了點,這個男的一定是住在郊外。)

  這件事同正在思索中的案件毫無關係,思之無益。

  然而,並非思之無益。三原突然定住眼神。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

  (妄田不讓劄幌的河西到車站月臺接車,而特別打電報指定他到候車室等待,分明是考慮到萬一飛機因天氣關係誤點,不能按時趕到!)

  三原凝視著牆上油畫,全力恩索。

  ——安田本來認為,如果讓河西到劄幌車站迎接,親眼看他下車,效果自然最好。可是,他怕天氣不好,飛機誤點兩三小時,就會露出破綻。萬一飛機誤點,他就不能再從劄幌車站坐車到小樽,再由小搏乘「球藻號」列車回到劄幌。萬一河西到了劄幌火車站月臺,看不見安田從「球藻號」下車,豈非不妥。

  深謀遠慮的安田,把這種可能發生的情況都計算在內了,因此才打了那封「在候車室見面」的電報。

  三原的雙眼放出了喜悅的光輝。

  「沒錯了!」安田如此精細安排,豈不是反而證明了他曾經乘搭飛機來往麼。

  三原滿懷興奮走出咖啡館,外面陽光耀眼。

  等一等——三原又想到一件事。安田那封電報是從何處打出去的呢?

  四

  三原拿定主意,要先從安田的北海道之行下手。

  安田到北海道旅行,事先也作了不少安排。在「球藻號」火車內同北海道官員會面是一個例子,但最顯著的事還是他命河西到劄幌火車站迎接。據河西說,把他叫到車站去,並無要緊事情。現在的問題是,那封電報是從哪裡打去的呢?三原到劄幌進行調查時,河西目稱已將電報撕毀扔掉。發電地址是無法調查的了。

  安田在二十一號早晨自福岡乘飛機起飛。他可能由福岡電報局、博多電報局或板付機場打出。但是,看來不像。安田城府甚深,為了慎防河西研究發電地點,他一定是從東京打出去的。也就是飛機自福岡飛到東京羽田機場之後,在換機飛往劄幌之前的一小時候機時間,從機場打出去。

  可是,這個道理也講不通。到了羽田機場之後,他應該已經曉得到達劄幌的確實時間,既知飛機可以準時到達,那麼,他就有可能由劄幌到小樽,再由小樽折返回頭,乘「球藻號」列車回到劄幌。既然如此,他就沒有理由再命河西到候車室迎接,而應該直接電令河西前往劄幌火車站月臺迎接,親眼看到他從「球藻號」列車下車,以增強效果。

  想到這裡,三原打開記事簿,翻到河西講話的記錄部分。河西說的是:「那封電報是一封普通電報,記得是二十一日十一點鐘收到的。」

  按二十一日十一點鐘收到來計算,東京劄幌間的電報拍發需要兩個鐘頭,應該是早晨九點鐘拍電。那時刻,安田正坐在自板付機場起飛的飛機中,恐怕剛剛飛到廣島縣或岡山縣的上空,安田本人還未到東京呢?

  如果是在福岡電報局打的,情況如何?福岡劄幌間的電報大約也需要兩個鐘頭。安田如果在板付機場八點鐘上飛機前拍電,那麼,電報在十一點鐘左右送到河西手裡,時間還能吻合。

  (這麼說,安田這封電報還是從福岡打出去的?)

  如果能把發電地方尋到就好辦了,不過,安田恐怕不會這樣粗枝大葉。話雖如此,三原仍然決定立即同福岡縣警察署聯繫,要求調查二十一日市內收發電報情況。

  三原回到警視廳,向科長彙報工作。

  「不錯,注意得很周到。」科長笑逐顏開。「讓河西在候車室等待這一點。分析的理由很清楚。馬上就同福岡警署聯繫,要求調查。不過,安田雖然自己不能在東京打電報,也許是拜託其他人打的。」

  「說得對,」三原答道。「我也調查一下東京的電報局。」

  研究已畢,科長喝著茶笑道:

  「你好嫁是每逢出去喝一次咖啡,就能想出一次高棋。」

  「外面的咖啡合我的路數啊!」三原開了個玩笑。

  「不過,這封電報如果是從東京打的,倒沒有什麼。正如你剛才所說,如果是從福岡打的,不就證明安田那天早晨果然是在福岡麼?」

  「不!」三原意見不同。「如果是從東京打的電報,反倒怪了。從那個時間推斷,絕不是安田自己打的,而是有人效勞。我倒想知道是誰代辦的。」

  「安田手下的職員?」

  「不像。」

  「為什麼?」

  「安田啟程去劄幌,是二十日下午二時左右。如果當天不打,而吩咐到第二天早晨九點再打電報,豈不引起詫異。安田這個人的性格,是無微不至的,他非常注意不要到將來調查時露出馬腳。」

  問答至此終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