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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事情就是這樣的,為了要看到「朝風號」列車,既不能到在這四分鐘之前,又不能到在它之後。如果去得早,安田就必須搭乘十七時五十七分開出的前往橫須賀的車子。如果去得遲,下一班列車已經在十八點零一分到站,又無法望到「朝風號」列車。安田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張望手錶,不就是為了要抓住這四分鐘的時間嗎?

  「這樣的猜疑別人,未免過分了吧!」三原的內心曾經一度譴責自己。可是不行,有了這樣的線索,豈能棄之不顧,一定要把這一猜疑調查清楚。

  「安田為了什麼要這樣做呢?」三原在心裡提出這個問題,又自己擬出一個假說。

  這個叫做妄田的人,是為了特意讓八重子和富子看到佐山和阿時上了「朝風號」特別快車,在不知不覺間使她們成為親眼得見的證人。

  「一定要見見安田。」想到這裡,三原立刻實行。下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把安田辰郎的辦公處照得非常光亮。安田辰郎接過了三原的名片,從容不迫地帶看微笑,招呼客人入座。

  7.偶然乎?有意乎?

  一

  「有一件特別的事情要請教,不打擾你吧。」三原開門見山。

  「啊,是嗎。就請提出來吧。」安田辰郎說著話,拿起桌上的待客香煙招呼吃煙。然後,自己也取了一支,用打火機點燃。他的態度始終是極為安詳,大概是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頭髮略禿,面色頗好。看樣子,買賣做得很大,也很有自信,是個中年能幹人物。

  「是關於××部候補科長佐山情死事件的。報紙上登載了不少,你已經知道了吧。」

  三原的話只說到這裡,安田辰郎已是一邊吐著煙,一邊頻頻點頭說,「知道。佐山這個人我不很熟,可是常常接頭。因為××部是我的主顧,買了不少貨,就是這樣的關係。」

  三原心說,果然,安田公司和××部有生意往來,這就摸到頭緒了。

  「佐山先生,可憐。人品很好。真想不到像他那樣的一個人,會跟女人一起情死了。」安田的口氣像是頗有感慨。

  「就是關於佐山先生的事情,」三原從口袋裡取出記事簿,一邊翻閱,一邊間道,「據說,你在東京車站的月臺上,看見佐山先生和一個女人上車。我是從『小雪飯莊』的女招待那裡聽說的。」

  「不錯,」安田從沙發上起來,探著身子說道,「那時候正是黃昏。因為我準備到鐮倉去,『小雪飯莊』的女招待送行。那時候,就看到佐山和阿時兩個人正在對面的月臺上登上特別快車。我先看到了,就告訴她們也看。這一男一女我都認識。所以我有一點吃驚。這兩個人怎麼會這樣親熱,真是想不到的事。人世間說是廣闊,其實狹窄得很呢。」

  也許是煙熏的關係,安田略微眯起眼睛。

  「那時,誰也想不到兩人竟是死亡旅行。這件事情很滲。戀愛也不應該做得太過呀。」他一笑起來,眼睛都帶著笑意。

  「佐山先生沒有去過『小雪飯莊,嗎?」三原問。

  「我記得沒有。我因為做生意,時常到飯莊,可是從來沒有請過佐山先生。請做官的人吃飯,一定要招來許多閒話。哈哈哈。當然,你站在警視廳的立場,是不會這樣講的。況且,××部的貪污事件不正在鬧得翻天覆地嗎!」

  「有人認為,佐山自殺是為了不讓貪污事件涉及他的上級。阿時這個女人,對他表示同情,所以一起自殺了。你覺得這種看法怎樣?」

  「我可鬧不清,」安田做了一個這是你的職責的表情。「不過,令人驚奇的是兩人居然這麼要好。完全沒有想到。」

  「阿時這個女人,你認識多年了嗎?」

  「我去吃飯的時候,時常由她招呼。我和她很熟。不過,這並沒有特殊的含意。在『小雪飯莊』的門簾裡,由她陪酒。可一點也沒有門簾外的交情。所以,說認識,也可以說認識。說不認識,也可以說不認識。例如佐山是她的愛人,我就一點也不知道。」

  三原又提出一個問題來,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時常到鐮倉去?」

  安田微微一笑,說遭,「賤內住在鐮倉。」

  「你夫人……?」

  「她的肺部有病。從好久以前就自己單住了。在極樂寺旁邊租了一所房子,帶著一名女工在那裡靜養。所以我大約一個星期去一次。」

  「是嗎?要讓你多操心了。」

  三原說了這句話,安田彬彬有禮地低下頭去表示謝意,而且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還有什麼要知道的事情嗎?三原一時想不出問題了。

  「多謝了,給你添麻煩。」三原站起身,安田也從沙發上站立起來。

  「很對不起,我知道的事可能沒有什麼參考價值。如果還有事情要問,請隨時來。」安田辰郎笑得眯細了眼睛,恭恭敬敬他說道。

  「安田大概知道那四分鐘的時間。他經常去鐮倉看太太,一定發現了這一關鍵,這是頗有可能的。」三原在明朗的天空下一邊趕路,一邊這樣思索。

  二

  回到警視廳,去和笠井科長談話。這一次並不是全面報告,因為四分鐘月臺時間這件事最有意思,所以從這件事談起,後來又提到了會見安田辰郎的情況。

  哪裡知道,笠井科長的面色比預料的要緊張得多。

  「這可真有意思,」科長把交叉的兩手放在桌上。「還有這樣的事情,我們都沒有想到。」

  科長既然大感興趣,三原就從口袋裡取出第十三、十四、十五號月臺上列車時間表,交給他看,並且說明從十七點五十七分到十八點一分之間的情況。笠井拿在手中,熱心研究。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真夠仔細啊。」科長望著三原的臉,表示稱讚。三原心裡卻在自語,這並不是自己的本事,是福岡警署老探員鳥飼提示的。

  「問題是,這個叫安田的人,安排了兩個四分鐘的目擊者,這是偶然的事呢,還是製造出來的事呢?」科長用了「四分鐘的目擊者」名詞,這句話講得好。他聽完了三原的說明,在紙上寫下下列要點:

  (一)安田頭一天邀請兩名女招待吃飯,這是第二天一起去東京車站的伏筆。

  (二)吃飯的時候,一再看表。

  (三)他正好抓住那值得注意的四分鐘時間,及時到達第十三號月臺。

  (四)發現佐山和阿時搭乘「朝風號」的人乃是安田,由他告訴兩個女招待去看。

  科長寫完,像小學生一般,用鉛筆頭敲著自己的面頰,端詳紙上這四點分析。

  「不錯」,笠井科長沉了半天才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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