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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不錯,安川確實是謹慎的人。他的行動看來果斷,事實上是謹慎得神經質的程度。帶著女伴卷款潛逃,然後寫信請知念向銀行辦理交涉,處理善後,就是這種性格的表現。

  此外,獲得釋放後,並不與銀行理論,立刻接受銀行的甜言蜜語到鄉下來。這種行為無論如何都不是粗心者所應有的。

  「一點不錯。」知念回答。

  「是的。我猜想安川可能沒有勇氣從崖壁上面跳海,所以才利用腳踏車,騎得很快,沖入海中。而且還事先練習。把眼睛蒙住,顯然是防止害怕。真正實行時是晚上,在黑暗中就不必蒙著眼睛了。」

  警察課長所說的,與知念的想法相同,安川若非借著騎快的腳踏車衝力,必會因害怕而不敢跳海。

  「這大概不是很久以前就計劃好的。」警察課長說。「因為腳踏車是從清水市內的銀行外面偷來的,所以如果不是當天就是前一天才想到的。」

  「我也是從報紙看到安川是騎清水的腳踏車,所以以為他住在清水市內。」

  「哦,是的。安川這個人在東京時是做什麼的?」警察課長問。

  「在一家銀行服務,因為有某些事,辭去了工作,到靜岡方面來找事做。」

  知念不願意說得太詳細,反正該管區的警察已經以自殺案處理,所以就算了。他打算到「海鷗莊」去看看。

  「安川的遺體怎麼辦呢?」

  「安川要住進海鷗莊時,報了原籍地,所以我們已經通知住在當地的安川胞兄。剛才對方打電報來,今夜要來領取屍體。」

  「哦,那就好。」

  幸好安川有人收屍,不致死而無人認領。

  ***

  知念走出清水派出所,搭乘開往興津的巴士。

  東海道大部分與鐵路並行,當巴士沿著清水的海港而走時,正面看到安川自殺的崖壁全貌。石油倉庫一排排,白色油桶堆放整齊,彷佛美麗的玩具。

  從清水到興津之間的海岸風光明媚,平靜的駿河灣遠遠展開,水平線迷蒙不清。只是卡車和其它車輛相當混亂。巴士一路走走停停,漁村出現又消失,不久便進入了興津。

  在車站附近下車,打聽「海鷗莊」的地點,人們告訴他,是在古老的坐漁莊附近。

  據說海鷗莊是兩年前才興建的,難怪還很新。到派出所指認死者身分的房東是個四十五、六歲的男人,他的職業是海產批發商。可能因為聽說房租好賺,所以毅然蓋起房屋出租。

  首先知念問房東,安川是怎樣來租賃他的公寓?房東回答說,是當地掮客介紹來的。

  「安川先生在房間的時候也是始終愁眉不展,只是真沒有想到他會自殺。不過,他沒有在房間裡面上吊,還算幸運。」

  如果房客在公寓上吊,一定沒有人敢租他的房子。

  「剛才聽清水派出所的人說,安川君並沒有職業?」知念站在微暗的海產批發店內與房東說話。

  「我看他每天很清閒,沒有事可做。我怕租給沒有職業的人,以後收不到租金,所以問過他本人。他對我說,已經決定最近到一家銀行的富士宮分行任職。」

  「他說已經決定了?」

  「是的。」

  富士宮又是另外一個地方,從東海道線的富士站分出另一條支線,富士宮是從富士算起第八站。

  「那是什麼銀行?」

  「銀行的名稱倒沒說……不過,我總是感到奇怪,安川先生雖然這樣說,卻沒有要去上班的樣子。」

  「他從沒有去過富士宮嗎?」

  「不,去過,好像去過兩三回。自殺那天要出去時,也是說要去富士宮。」

  「就是說,屍體被發現的前一天?」

  「是的,就是三日。」公寓房東說。

  「一個人去的嗎?」

  「是的。」

  「有沒有女人來找過安川?」

  「沒有。」

  「信件方面呢?」

  「也沒有他的信。」

  根本沒有啟子的影兒。

  看來啟子已經離棄安川,可能是對安川厭倦了。知念彷佛看見了安川拚命試圖挽回變心的女人。想到這樣,對安川寫在紙上那失望灰心的文字,覺得可以瞭解。

  啟子跟隨安川到遙遠的九州島去,也替安川保管那本重要的帳簿。不過,男女間的感情是難以逆料的。他們兩人破裂的原因,可能是啟子厭倦了安川。知念認為這是一定的,因為安川並非具吸引力的男人。啟子反而是聰明的。

  「安川自殺那天,是不是提早離開公寓?」

  知念這樣問是因為據警察說,安川自殺的時間,推定為三日晚上九點。

  「不,剛才我也說過,那天早上他到富士宮去了。就這樣沒有回來。」

  那就怪了,因為安川自殺用的腳踏車是當天在清水市內偷竊的。事情是發生在下午三點左右,然後於傍晚騎這腳踏車到清水港碼頭練習自殺。

  如果要解釋為安川於下午三點以前,從富士宮回到清水市內也是可以,但知念覺得安川說要去富士宮是謊言。

  知念告辭出來,他愈想愈覺安川的自殺很奇怪。

  首先,站在安川的立場來想。好不容易帶走了鉅款,結果仍然失敗而被逮捕。帶走的錢只是和啟子在九州島愉快地旅行了幾天而已,其餘全部還給銀行。

  交給啟子保管的那本帳簿,為了與須原交易而交給須原,條件是安插靜岡的工作。可以猜想須原在口頭上答應,要福榮銀行推薦。

  然而,到了靜岡以後,他發現新的工作一點也不適合他。對福榮銀行來說,安川是做了壞事的行員,毫無意思要照顧他,只是當場對須原交待得過去就不管了。須原也是一樣,他的目的只是誘騙那本帳簿而已。極端地說,替他安排職業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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