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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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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是值得。銀行方面想以那區區十萬元打發我們,簡直欺人太甚。以我們的力量,再努力也救不了安川。聽說,這裡的會長雖然是做這種生意的人,卻是很有正義感。況且他在財界的幕後力量相當大。想到請他幫忙,無論如何是好主意。」 事實上,須原莊作雖然自稱為普通的金融業者,但他掌握著好幾億元的財力,在財界的另一面勢力強大,可以說,他是這方面的梟雄。 知念摔下銀行總務部長拿出來的十萬元,走出雄偉的總行辦公室時,決定請求這位須原莊作的援助,對抗到底。 本來只是證券公司一個小小職員的知念,在下定決心抵抗日本著名銀行後,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魁梧強壯的人。對一個抑鬱不得志的受薪職員而言,這件事使他產生了男人的鬥志,覺得那才是他的生活意義。 事務員出現於門口,等候的人一齊抬頭往門口看。 「知念先生,請。」事務員先喊後到的知念。 知念和田村在其它客人羡慕的眼光注視下,隨著事務員走上陳舊的梯子。二樓在走廊兩側都有幾個房間,因為這幢大樓是三家公司的辦公室。 他們被事務員引進最盡頭的房間,一進入裡面,知念和田村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彷佛來到另一個世界。房間十分寬大,地上鋪著紅色地氈,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西洋畫,靠墊也不亞於銀行的豪華,牆壁的裝飾亮麗。剛才看慣了粗陋的會客室,覺得這裡無比的豪華。 瞬間感到眼花撩亂,不過,面對著入口處有一張大書桌,一個頭髮花白的人坐在那裡,低著頭不知在寫什麼。 「請坐。」事務員說著就走出去。 坐在正面那人顯然就是會長須原莊作,但他只顧移動著筆,沒有抬頭看他們兩人。 知念和田村都不自在地淺淺坐在沙發上,這時他們才看到桌上有一包東西。這包東西是以四角形盒子裝著,看來是剛從銀行領出來的現鈔。百萬元單位的包裝,像磚頭一樣堆積著,似乎有三千萬元的樣子。 他們兩人在那裡足足等了十分鐘,眼睛始終離不開那一包鈔票。 坐在桌前的男人終於抬起了頭,「嗨」地招呼了一聲,向他們這邊走過來。花白的頭髮下面是張長長尖尖的面孔,蓄著短短的唇須。這張面孔時常出現於報章雜誌。 須原莊作在他們兩人對面坐下,以粗啞的聲音說: 「我是須原。」 兩人站起來,重新通報姓名。須原忽然看著桌上那包鈔票。 「嗨,這東西在這裡礙事。」他說著,兩手捧起那包鈔票,動作隨便地丟在旁邊的書架上面,好像丟空盒子似的。 知念和田村都驚愕地看著他。 須原雖然看到他們兩人驚愕的表情,卻裝出沒有看見的樣子。半白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高尚的鬍子穩重大方,宛如外國紳士。 「兩位有什麼事?」須原兩手交迭地放在桌上,正面注視他們兩人,一對眼睛銳利如夜梟。 § 第四章 須原莊作是有名的放高利貸者,但他的名氣不僅在於放高利貸而已,他是財界的幕後梟雄。他的親戚之中也有國會議員。知念和田村在報紙及雜誌看過須原的照片,所以被他的風度及威嚴所震攝,感到有些緊張。不過,他的聲音倒是平淡。 「我們來拜訪,是有事想請求您幫忙。」在這裡也是知念先開口。 「哦,是嗎?」須原看看自己手中的記錄,那是詢問處小姐所作的簡單記錄。「你們不是來借錢的?」須原以沒有高低的聲音問。 「不是,我們不是來借錢的。」 「從這張記錄看來,是與銀行有關的特殊事件,這是指不正當的事件嗎?」 「是的。」 「唔。」須原從鼻孔哼了一聲,打開桌上的煙盒說:「喏,請吧。」盒內裝著滿滿的洋煙。 「好,那麼,扼要地說出來我聽聽。我先聲明,我很忙,只能十分鐘……對,十分鐘,在十分鐘內講清楚。」須原望著知念說,因為他發現知念是主要的發言人。 「到底是哪一家銀行?」 須原的口氣彷佛是小銀行就要拒絕的樣子,當他從知念口中聽說是福榮銀行時,開始產生了興趣。 「我再請問一個問題。」須原問。「剛才說不正當的事件,是真的嗎?」 「真的,因為事情發生在我們的朋友身上,所以不會錯,而且有證據。」 「什麼?有證據?好,那很好。另外一點,你們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告訴我,對你們有什麼利益?」 「金錢上的利益……」知念好不容易才壓制著興奮的心情回答。「根本沒有考慮。我們知道您常基於正義,與財界的黑勢力鬥爭,這使我們對您抱著敬意。因此,我們才想到向您報告這件事。具體上的理由是,我們盼望您能從銀行的陷阱中,救出我們的朋友。」 「請律師不是比較合適嗎?」 「不行,普通的律師絕不是福榮銀行的對手,說不定反而會被他們收買。而且我們認為您會比律師更迅速地解決這件事。」 須原突然站起來,走到寫字桌前,拿起桌上的電話。 「請送茶和點心來。」連背影也十分瀟灑的這位老紳士放下電話,回到兩人面前。「好,那麼,請說吧!」 須原的談吐和面頰上的微笑都是高尚溫和的,可能他對這兩個青年來訪的目的滿意了吧。問過幾個概要的問題後就傳令送茶和點心就足以證明。這是最佳待遇,在樓下的會客室連一杯茶水都沒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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