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彩霧 | 上頁 下頁 | |
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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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看到兩個男人站在旁邊。兩個都是陌生人。一個大約四十歲,一個三十歲。年紀較大的一張方形臉,傲慢地俯視著安川,一隻手插在舊風衣口袋裡。 安川感到眼前一陣昏黑,好像世界末日已到。原以為已經平安無事,所以打擊更大。 可是,搖撼著他的男人突然把手縮回去,鄭重其事地向他一鞠躬。 「對不起。」那人道歉說。「我在找一位從廣島上車的熟人,因為長得很像,所以我認錯了人。對不起。」 安川在驚悸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連連點著頭。 那兩人走開了。 安川一時不知所措,悸動尚未平息。嚇我一跳,他撫著胸口。 轉頭一看,啟子仍斜靠著椅子,閉著眼睛。 危險,他想,也許這是在警告我,以後要小心一些。 他忽然想起皮箱中的記事簿。假使剛才這兩個人是刑警,那麼,記事簿就將和鈔票一起被警方沒收。這一來要和銀行交易的材料就喪失了。 這本小冊子是他的命根。 對了,必需為萬一的時候做準備。 火車進入大阪車站。安川對睜開眼睛的啟子說: 「這個,你替我保管。」他把小冊子遞給她。「因為我帶著比較危險。希望你好好收著,不要被人發現。」 啟子接過小冊子,隨手放入手提包。態度隨便,好像是因為他已經這樣說,只好照做。 「我再度鄭重提醒你,這本小冊子對我比生命還重要。」安川不安心地叮嚀她。 「好。」 「哦……還有,你在橫濱下車。有一回禮拜天我們到原町田散步時,不是正在興建一幢公寓嗎?現在大概已經好了,你去租一間,不要再回池袋的公寓。而且我們分開坐吧。」 不錯,啟子也記得那次在原町田換車時安川曾指著一幢新建的公寓,表示希望和啟子住在那裡。 「拜託了……我想是沒有問題,只是有備無患,謹慎一些好。我回東京後,大約過四、五天就會到那邊的公寓去找你。這當中你不要來看我。」 啟子點點頭。 「如果原町田的公寓沒有空房間,就在那附近找一間,把地址告訴管理員,我去的時候才找得到你。」 安川熱心地說。 *** 知念和田村在東京車站站台等候九點三十分抵達的快車。十五號線站台已經聚集許多等候同一班列車的人們,知念他們不由自主地打量群眾,似乎沒有警察之類的人物。 「喂,田村,我看安川大概真的沒有問題了,那位經理可能已確實撤回控告了。」 「我也這樣想。」田村環視著四周說。「不過,警方倒也好說話,雖然銀行方面願意撤回,但到底是偷走五百萬鉅款的人。」 「警方大概也考慮到銀行的立場吧,要是普通的案子就不能這樣隨便,可見銀行的影響力畢竟不小。」 「那真是盲點,安川幸運地撞上了這盲點。這傢伙本來腦筋並不怎麼樣,可能在銀行混過自然就會了。」 「嘿,和你一樣。本來你也是老老實實的人,但在那種冒牌不動產公司幹久了,自然就懂得玩花樣了。」 「喂喂,說話客氣點,別講得這麼難聽。」 站台人聲嘈雜,線路那一端出現黑點,漸漸接近,擴大。擴音器的聲音在警告人們不要進入白線內側。 快車像一陣旋風卷到,從窗口看見的乘客幾乎都是站著。這些旅客魚貫地走下來,迎接的人們擠在車門外面。 「這傢伙到底在哪裡?」 田村忙碌地轉動著眼睛,但看不見安川下車。旅客和迎接的人們都離開站台後,仍然不見安川蹤影。 他們兩人呆呆佇立著。 「奇怪。」知念偏著頭,電報上面確實說是這班列車。 「說不定這傢伙突然改變主意,在半路下車了。」田村也不服氣地說。「從九州島到這裡路途遙遠,在車內感到無聊,於是那女的就說,在大阪或京都下車,休息休息。安川對她迷得很,當然不敢拒絕就下車了。」 「不至於吧?」知念說。「這麼重要的時候,那有閒情逸致?他一定也緊張得很。何況這件事他是靠我們幫忙的,怎麼會打電報來,卻讓我們等不到人?」 「話是不錯,但事實上他本人並沒有到呀!」 不錯,知念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他們兩人從八重洲口出來,這時是上班人潮最擁擠的時候。 「喂,你現在要到辦公室去嗎?」田村問。 「是的,剛好是上班的時間……不過,安川這傢伙也不太應該,一通電報,把我們大清早喊到車站來,他自己卻不見人影,未免太不重視友情。」 「好了,不要生氣。」田村說。「安川太高興了,因為我們拍去的電報說:已經談妥了。所以他一放心,就和女伴痛痛快快玩一玩,我們應該諒解他。」 「無論如何等見了面,一定要罵罵他。我們替他擔心,費盡口舌向銀行經理遊說,好不容易才說服他……」 「不,其實也不算好不容易,那時候經理的臉色你也看見的,對方也自願妥協。看樣子銀行方面也頗有苦衷。」 兩人在車站前面的咖啡店喝了咖啡才分手。 知念認為安川也許下午會打電話來,所以到傍晚以前都守在辦公室,不敢出去。 第二天,知念上班時,比他先到辦公室的主任把面孔躲在報紙後面,聽見他自言自語地說: 「哇,五百萬元卷逃犯終於捉到了。」 知念一驚,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主任後面。從主任肩頭看見了三段的鉛字標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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