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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當然，一旦掉下去就沒命了。這裡的斷崖，半途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掛住的地方。」 　　「喂，喂。不要說得這樣可怕。司機先生，不要緊吧？」露石對前面的司機說。 　　「請放心吧！我也要命啊！」司機看著前方回答。「請不要向外望，只看道路吧！那樣就不會感到害怕了。」 　　「有道哩，這是爬高處的要領。」藤森很欣賞司機所說的話。「據說向高處爬時，不可往下看，老師，你就僅看前面的路吧！」 　　雖然如此，由於車道彎曲，從司機肩上還是會看到前面的斷崖絕壁。偶爾也可看到有人挑著東西走在路上。 　　「從前根本沒有汽車到這裡來。既使到現在，還是有人像那樣走出來。」 　　「真是恐怖。」露石不禁打了個寒顫。「司機先生，能不能開慢一些。」他懇求著。 　　斷崖上的路，似乎無止境地延伸著。下面有一群部落，房頂發出小小的光亮，烏鴉則低空盤旋著。 　　「這種感覺好像搭飛機一樣。」藤森說。「我雖然沒坐過飛機，但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藤森先生，別開玩笑了，我幾乎想從這裡掉頭回去。」 　　「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司機聽了他們的談話，忍不住說：「這條路根本沒有倒車的地方，你們不用擔心，落石部落不久就到了。」 　　在遠遠的地方，看到了隧道口。 　　＊ ＊ ＊ 　　從隧道出來，就是落石部落。 　　到了有村落的地方，斷崖自然較為緩和了。在另一邊的山上，也有許多房屋建築在護石牆上。 　　這個村莊看來大約有二十戶人家，雖然有二、三棟瓦房，但大多為茅草屋頂上放石頭的木板房屋。由於缺乏平地，房屋成階梯狀。「終於到了。」藤森叫出租車停下來，讓露石下車。 　　「總算保住了一條命，可是又要擔心回程了。」 　　「老師，沒有關係的。現在馬上到硯臺店吧。」 　　「嗯，這樣也好。」 　　路的兩旁，有窄小的路沿著斜坡上去，藤森在前面走。 　　「從前這一帶幾乎都是硯臺店，但是近年來大家都很少用毛筆寫字，硯臺的生意也就沒落了，如今只剩四家而已。」 　　「這實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露石走在急坡上回答。 　　「落石硯臺會這樣沒落，主要的原因就是沒有技術好的工人。以前還有很多技術精良的年輕人，現在的青年人，做三年學徒，每天雕刻硯臺，待遇還不如工廠，所以大家都到工廠了。」 　　「這真是令人遺憾，日本的藝術就要因此而失傳了。」露石十分感慨。 　　「硯臺今天會如此衰退，另一個原因是原石的減少。古時候在落石這一帶，能采到極好的材料，但現在已剩下不多了。老師，要想做好的硯臺，也只有現在了。」 　　「唉！越說越令人傷心。」 　　說著說著，不久就到了一棟房屋前面。那是一棟屋頂很低又破舊的房子。 　　「對不起，打擾了。」藤森站在前面向房裡說。 　　從裡面出來了一位蒼老不堪的老太婆。 　　「是藤森先生，歡迎，歡迎。」藤森大概是老太婆的客戶，連忙取下頭巾，客氣地鞠躬。 　　「伯母，你還是一樣硬朗，阿仙在家嗎？」 　　「在，他在。請進吧。」 　　「這位就是露石老師，特地從東京來這裡的。」藤森一面說，一面回頭看站在後面的村田露石。 　　老太婆惶恐地語無倫次，深深地彎下腰。 　　「還是快一點帶我們到阿仙那裡去吧！」 　　「他正在工作，地方很髒。」 　　「沒關係，能看到工作的情形更有意思。老師，您說是不是？」 　　「對，我也這麼想。」 　　「那就請吧。」 　　老太婆走到前面，繞過房子的側面，在破舊的房屋後面，有更破落的小屋。 　　「喂，阿仙啊！」老太婆從外面叫：「藤森先生來了！」 　　從小屋裡傳出回答的聲音。 　　「請從這邊來吧！」藤森催促露石。 　　小屋的門面對著山崖，只有三個榻榻米大。一位三十四、五歲的男人，全身汙黑地坐在那兒，前面有一座木板台，上面放著灰色的硯臺，那是用鑿子雕刻的硯臺。旁邊放置著五、六枝長柄鑿。 　　「嗨！阿仙，很忙嗎？」藤森先生問。 　　「啊！歡迎你來。」硯臺工人抬起灰黑的臉龐，露出黃色的牙齒笑了。 　　在這個人的兩側及身後，都堆積著硯臺的原石及即將完成的硯臺。牆是用木板圍成的，用報紙或雜誌貼上木板的縫隙。他的腿上沾滿泥土，旁邊放著裝砥石和髒水的水桶。 　　「阿仙，這位就是露石老師。」 　　硯臺工人恭敬地低下頭。 　　「我就是村田露石，你的名字我早就聽說過了。今天特意自東京趕來，希望能買到一個好硯臺。」 　　「是。」那人在嘴裡嘟噥著說。「我是崎津仙太郎。」他畢恭畢敬的鞠躬。 　　「阿仙，你仍舊獨自忙著？」藤森從旁插嘴說。 　　「是，這也沒辦法。二、三天前去東京的弘吉，現在雖然回來了，但是，他在也沒什麼大用處。」 　　＊ ＊ ＊ 　　硯臺工匠崎津仙太郎用鑿子切削著石頭。 　　首先是將原石輪廓概略削成硯臺的形狀，像四方形或藝術的自然形狀。此時需用很大的力量，因此把長柄的頂端頂在胸前切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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