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波浪上的塔 | 上頁 下頁 | |
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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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木頗為狼狽地回答說。若冷靜地考慮起來,由於看問題的角度不同,也許正是他的行動才有失禮貌,因為畢竟是與一位素不相識的女子同車而行了。 小野木接電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臉都紅了。 「這個……也許我太冒昧了,」婦人的聲音有些躊躇,又繼續說道,「本周星期六晚上六點鐘,我在T會館的休息廳裡恭候您。無論如何想陪您進一頓晚餐。」 小野木有些意外,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您方便嗎?」婦人又追問了一句。 「啊。這個……不過……」 「我姓結城。請您這樣向服務台詢問,我事先對服務台打好招呼。」 這是小野木第一次知道她的姓。 「當時,您把我當成強人所難的女人了吧?不過,我的心理是,若不那樣是請不來您的。」後來,結城賴子對小野木這樣說。 「不,縱然不那樣講,我也會來的。」小野木答道。 事實上,當時他並沒有拒絕。豈但如此,到星期六的前兩、三天裡,簡直有一種一日三秋的感覺。 在那之前,小野木曾經有過一次戀愛的體驗,伹由於他和對方都有些情況,結果並沒有成功。他後來才意識到,在那兩、三天裡,自己等待的心情,與那次戀愛期間某個時期的情況很有些相似。 星期六下午研修所沒有課,到了傍晚時分,小野木早早就做好準備出發了。從擁有豪華的西方格調的宴會廳這點來看,T會館是屬第一流的。因此,小野木有思想準備,去的時候穿了一身適稱的服裝。同時,也情不自禁地考慮到對方的環境,既然能使用這種場所,諒必是十分優越的。 樓梯上鋪著厚厚的紅地毯,裝配的金屬部件閃著金光。小野木順樓梯走上去,二樓便是個寬敞的大廳。大廳裡很闊氣地擺滿了漂亮的綠色靠椅。一走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些三五成群坐在一起的外國客人。天棚上懸掛著繞有蔓草花紋的枝形大吊燈。 小野木上樓之前,在服務台還經過了一道手續,那裡的人鄭重地鞠著躬,聲調柔和地說了句「知道啦」,同時派出一名侍者為他帶路。 從一片靠椅的綠浪之中站起來一位婦人,臉上掛滿了笑容,但小野木並不曉得那是在向自己致意。身上穿的和服,白地上大膽地撒著黑色斑點,與她那婀娜的身姿十分協調。 細高的身段十分出眾,即使陌生人走過她的身邊,也難免要悄悄地看上幾眼。 「我是正在恭候您的結城賴子。」 當那位女性擺動著衣袖,迎面向小野木鞠躬的時候,他一下子愣住了,感到有些眼花繚亂。 沒想到站在眼前的這位女子與劇場醫務室裡痛苦地俯首彎腰的那位婦人,竟會是同一個人。她看上去十分年輕,而且異常漂亮,顯得光彩照人。 「歡迎您賞光。謝謝您忙中抽暇。」 她的嘴角上露出了美麗的笑容。這一切使得小野木頗為惶恐。儘管在劇場裡最初見到的形象也是這個樣子,但此刻看上去,她那墨黑的眸子顯得更加晶瑩動人。 小野木稍微平靜下來之後才發現,她不僅把當時的西裝換成了和服。而且連頭髮的式樣也變了。略呈波浪式的頭髮蓬蓬松松,有幾縷短髮自然地垂散到眉尖。 「那次您為什麼那樣打扮呢?簡直令人認不出來啦。」後來,小野木曾試探地問過。 「您在劇場裡看到的,是我那副很難看的樣子吧?我心裡很羞愧,並且感到不勝遺憾。因此,我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讓小野木先生看看自己的漂亮形象。所謂女人的心思,就是這麼一回事啊!」結城賴子這樣回答說。 「哦,這麼說,您請我去赴宴,並不單單是為了酬謝呀?」 「當然也有那種因素。」賴子加重了語氣說,「因為領受了您對我的一番好意,那是理所當然的嘛!不過,順便也想讓您改變一下印象,知道我不只是您在劇場裡見到的那個樣子。」 小野木覺得自己很理解她的這種心情。 「這就是女人本能上的自我存在說吧?」 儘管理解,他還是多少帶點挖苦的口吻發出了疑問。 「我只能對您申明一點,那並不是一種小小的虛榮心。」賴子說,「而且,您所講的本能上的自我存在說之類,倘若面對根本無動於衷的異性,是完全不會起作用的。」 小野木對這一點也完全理解,女性平素是怯懦的,對不感興趣的異性,總是怕惹起那種麻煩事。結城賴子假如對他無意的話,讓他送到夜晚涼風吹拂的馬路上以後,便可以永世不再照面了。 那次晚餐,是在T會館預約的一間小房間裡進行的。房間很豪華,別致的銀白色冕形燈光在玻璃牆壁上交相輝映,室內十分明亮。 「啊呀,您原來是檢察官先生呀。」結城賴子用烏黑漂亮的眼睛凝視著小野木,因為他在回答東道主的提問時,告訴她自己「是檢察官的預備生」。 「現在還不是檢察官。準確地講,再過四個月,您那樣稱呼才合適。」 賴子對此很感興趣地問了一些情況,小野木出於不得已,只好把研修所的安排詳細做了說明。 「祝賀您!再過四個月,這近在眼前了呀。小野木先生……」賴子口裡第一次吐出了小野木這三個字,「肯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檢察官的。」 「不,那倒不一定。」 雖說不無道理,但賴子似乎把這句話當成了謙遜之辭。她充滿自信地說: 「不。我完全相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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