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亞萊克斯·齊岡 > 知更鳥 | 上頁 下頁


  16

  起居室比凱茨上次看的時候要乾淨好多。沒有血跡,沒有嘔吐物,沒有屎尿,更沒有那張腫脹的臉盯著你看,也沒有脖子上的繩套,沒有人手被掛到了廚房裡的椅子上,也沒有開了膛的肚子。但是凱茨依然雙臂抱在胸前,緊緊地。慢慢地轉著圈,好像她怕在一個方向站久了會有什麼人或什麼東西出現在她背後,瞭解案情。

  案發時沒有慘叫聲,是用什麼東西堵住了嘴吧?伯尼是怎樣被制服的?而且如果這個可憐蟲在陰莖被割下來時還活著的話,他怎麼沒有因失血過多致死?他吃了多少苦?案情和性有沒有關係?跟黑社會有關聯嗎?黑社會的人會不會把那些多嘴的成員的生殖器割下塞到他們的嘴裡?或許會,但是他們不會割了他的鼻子、耳朵和嘴唇。他會不會在牆上畫一個怪異的橢圓,然後用受害人的碎塊填充,重新塑出一張嘴巴,一個耳朵,並把耳朵粘到這張「臉」兩旁,像一個南瓜娃娃,但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惡,像魔鬼撒旦親自駕臨荷比街,向不人流的罪犯們展示真正的專家如何犯罪的。

  而且下來他還煎了這個可憐蟲的陰莖?不是自己吃而是逼受害人自己吃。為什麼要這樣做?是性虐待嗎?樂趣又何在?如果不是,那麼是重複嗎?但如果真是報仇的話,為什麼兇手又特意準備了醫療用品,讓受害人活著感受這一切,而不是讓他直接去死?為什麼?

  但是在屋裡找不到答案,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解釋這一切。沒有秘密,沒有單身漢通常所見的邋遢跡像,沒有錄像帶,或者黃色書籍。只有10本到處都能買到的很普通的色情雜誌,後面是一些粗俗的女人擺出的粗俗的姿勢,或無聊的大學生編出的愚蠢的來信。那類我有天回家,看見兩個淫蕩的堂弟在床上無聊的……等等。但是應該有些什麼才對。他們或許得把這地方翻個底兒朝天才能找到些有價值的玩意兒,那些與普通的白領族男子身份不符的物體,如繩索,與動物做愛的照片之類。

  她走進了廚房。冰箱裡有5聽可樂,是那種6個一包的,已經少了1聽。還有7個雞蛋,成肉和香腸……她想起了什麼,噁心地把冰箱門砰地關上了。

  廚房裡還有嶄新的碟子、杯子和兩隻大口杯;鐘、烙鐵。燭臺,一罐巧克力,沒有動過。咖啡、茶袋兒、糖、一聽奶粉。她又打開了冰箱,裡頭沒有鮮牛奶,但有半磅黃油和一點兒奶酪,還有一根麵包,截止日期標著今天。在上面的壁櫥裡有兩聽金槍魚罐頭、烤豌豆、和意大利面。有人住在這兒呢,還是把它當成一個臨時落腳或隱蔽所?不應該是。因為即使是一個藏身之所也應該有台電視,或至少有個收音機或錄音機什麼的。如果住人的話,他真的就能坐在這兒,沒有書,沒有音樂,沒有電視,甚至沒有報紙地過下去?只有10本廉價的,幾乎都沒怎麼讀過的非常整潔的色情雜誌陪著他。而且這些雜誌既沒放在臥室裡,也沒放在浴室裡,恰恰放在起居室裡,這樣誰都不會看不見它們。它們是特意放在那兒給人發現的。

  或者僅僅是出於潔癖?

  要不就是伯尼戴著白手套?

  太乾淨,太整潔了,打掃得一塵不染。那麼,他是用什麼打掃的呢?

  凱茨再次回到休息室裡,那兒沒有桌子,廚房裡也沒有。沒有拖把、刷子、洗滌劑,甚至也找不到手紙。書本裡的人從來不拉屎,但住在荷比街的人肯定得拉屎,對不對?

  但是在浴室裡,凱茨找到了嬰兒油、嬰兒浴液、專用香皂,和一個塑料鴨子。

  她還找到了一卷手紙,但是還沒有打開。沒有人住在這兒!這裡如此乾淨,如此衛生,不可能有人住!即使有人住,他在晚上幹什麼呢?把熨過的襯衣再熨一遍?還是坐在屋裡發呆?

  凱茨需要再想想,再確認一下。

  她再次回到了廚房裡。

  17

  布賴頓總醫院,下午3:07。

  莫伊拉在床上坐著,被一大堆枕頭圍著。坦蒂在媽媽床邊的嬰兒車裡甜甜地睡著了。莫伊拉身邊的床頭櫃上有一大捧鮮花和她幾張慰問卡片,其中一張是比利的,她媽媽也在上面簽了名。凱茨進屋後親了一下莫伊拉。

  「探長讓我溜出來。昨天夜裡忙到了早上4點,我送比利回的家。那是一起很惡劣的兇殺案,莫。」

  「比利怎麼樣?」

  「他還沒來過嗎?我以為——」

  「莫林說他受了很大刺激。」

  「那他什麼時候來?」

  「她說今天晚上。」

  「我不敢相信他還沒有來。你還好吧?」

  莫伊拉看著小孩說:「還好,沒問題。莫林說比利受了很大影響,還沒緩過勁兒來。她說他不願在這個時候來,怕影響了我和孩子。而且他暫時不來也好,讓我有機會和我的好朋友說說心裡話。」

  「花是他送來的?」

  「我姐姐。」

  凱茨扭過臉去看小坦蒂。她的小臉現在比剛出生時舒展多了,而且也洗過了澡,和她媽媽一樣可愛。

  「她是不是很漂亮,凱茨?」

  「她是我的教女,肯定沒說的。」

  「她做了各種檢查,身體一點問題也沒有。她很像比利,對不對?」

  「跟他一樣是細高條兒。」凱茨說。

  「你想不想抱抱她?」

  「她睡著了。」

  「沒關係。她醒來也不怕,我的奶正脹著呢。」她靠近了凱茨,指著這兩張空床低聲說:「那兩人到現在一個都沒奶,而我的奶能喂飽一個足球隊。」

  「太好了,我怎麼抱她起來?」

  「怎麼抱,用叉子叉起來!凱茨,這又不是什麼難事,用你的腦子想想就知道了。」

  「像這樣?」

  「差不多,你還不笨。」

  凱茨抱起孩子。腦子裡突然浮現出麥當娜生小孩的報道,她忍不住對莫伊拉說:「感覺很怪,莫伊拉。」

  「怎麼會怪,多可愛!你難道以前從來沒抱過小孩兒?」

  「沒有。28年多了?這是我一直力圖逃避的事。從沒抱過這麼小的小孩。我是不是該學學母雞叫,逗逗她?」

  「你不是那種人,凱茨。但是我了聽說過傳言,聽說你有一次幫助一個老太太過馬路。你也有很心軟的時候。」

  「誰告訴你的?」

  「那個老太太。」

  「她誇大其辭了。我只不過帶她到一個人行橫道讓她自己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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