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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噢,我不知道,你撿到的,是嗎?1英鎊。」

  「去你的,5英鎊。」

  「金奇,你在哪兒找到它的?」

  「在那邊,那片菜地。停著輛大車的地方。」

  「告訴我確切的地點,我會給你5英鎊的。」

  「你跟我來。」金奇說。

  金奇帶凱茨去看,他們從河邊往上走了40碼,光線亮了一些但不知為什麼有點兒冷。

  「就在這兒,我想。」他說忽然又改主意了,「不,在那邊。」他快步穿過石子路,走過一個打翻的油桶。「我們正在附近玩,尼培把這桶踢倒了,他正要把這東西滾到河裡。但它太沉了。」

  「那麼,這是你發現汗帶的地方?」

  「對。」

  「我想你沒發現別的什麼東西吧?」

  「你想知道什麼?」

  「劇組裡有個人在這地方跌了一跤,他可能丟了點兒什麼,我們正打算找我,你知道……」

  「你是說這個汗帶是哪個明星的?」

  「不,他只是個攝影師。」

  「是這樣。」金奇慢悠悠地說。

  「非常感謝,我們不會忘了……」

  「噢,對了。」金奇說。

  凱茨蹲下身,像是一個農民蹲在地裡一樣,她想找到點兒什麼,想得到些線索,但什麼也沒有。她的第一流的——有人說是蹩腳的——直覺消失了。即使她把汗帶抓在手裡,她也找不到任何線索,沒有黑暗,沒有危險感,沒有恐懼。她十分失望。她真想得到什麼令人大吃一驚的東西,但什麼也沒有。

  如果是一個人,也許她會試圖同克萊爾·布倫融為一體,她只能試著找到什麼,在冥冥中獲得某種信息。她甚至會「運用內心的力量」。

  但兩英里的慢跑之後,她停的時間太長了,身上熱量散盡了。現在方感到了夜晚的寒意,跑步時出的微汗冷冰冰的,使她有些發抖,像得了重感冒。

  她感到惱火、焦慮,像是在等電話時那樣,但她越是讓自己放鬆下來,越是覺得某種重要的感覺正在離她而去。這種失去敏感的滋味是凱茨從未遇到過的。涼意和寒氣籠罩著她,沒有消息是壞消息。一切都如此正常,這使她感到不安,她簡直希望……

  凱茨仍蹲在石子路上,她從地上抓起一小把灰白相間的石頭,湊近它們,一股土味混雜著輕微的柴油和大海的氣息。她讓石子從指縫滑下去,最後一顆石頭留在了無名指上,粘乎乎的柴油使它粘在了手上。有一首詩——是莎士比亞寫的?凱茨在腦子裡搜尋著,詩句像克萊爾·布倫一樣虛幻飄渺:「從一粒沙裡看世界,將永恆納進一個時辰……」很像,但不準確。將天堂放入一個時辰了?還是將「鮮花」?都不是。

  她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有點兒不舒服,自己離題太遠了,她竟然在重溫自己的英文課!天哪!「嘿,嘿!」這是金奇在叫她,打斷了她的思路。

  「對不起。」凱茨說,「我是要……」她又溜號了——是布萊克嗎?——金奇又打斷了她的思路。

  21

  凱茨將她剛剛放在萊克拉牌緊身褲口袋中的一張疊成半寸見方的五英鎊的鈔票拿出來遞給了金奇。金奇咧嘴一笑,將汗帶遞給了她。他可以花1.95英鎊再買一條新的,但凱茨對此不感興趣。她現在感到冷極了,想馬上回運動中心去。最糟的是她現在不能拼命地快跑,因為腳下的路非常危險。

  當她第一次與孩子們交談的時候,凱茨使用了她那帶有溫布利的家鄉口音。兩年的寄宿學校生活,三年居住在默西塞德郡的經驗,數年在歐洲的生活以及與美國男友18個月的相處,這一切都使她可以說出不同口音的英語。

  她的口音起初帶有西愛爾蘭腔,但隨著她的四處漫遊,漸漸又帶上了冰島腔。她是個不錯的演員和高明的說謊者。當她試圖讓丹尼相信她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的朋友時,她又使用了熟練的新罕布什爾口音,而現在當她說「我要回去了」,用的是路易斯安那人的那種慢吞吞又字字拉長調的口音。反之,當她說「再見」的時候,她又向他們表現她的講話中英國英語味是多麼足。他們對此印像深刻。

  跑了兩三分鐘之後,凱茨把速度由大約9分鐘1英里調整到8分鐘的勻速慢跑。首先是她的已經被汗浸透的衣服開始發熱,這大概是最令人討厭的感覺之一,之後又出了些新汗。

  她又開始想那些孩子們。除了丹尼並不太笨之外,其他的都沒什麼教養。她很高興她對他們撒了謊,如果這能使他們從前門進入室外活動中心的話,那就達到目的了。她知道如果她直接說出地點他們無疑會譏笑她。那個中心是同性戀者去的地方。如果她那樣說,他們就會問她是不是黑社會的,或者是不是警察。她猜他們至少會去一次,她可以悄悄地同那兒的頭兒聊一聊。

  四周零兩天的時間玩兒愛斯基摩人的小艇,他們就會忘記布魯斯·威利斯和莎朗·斯通。不管怎麼樣,她想辦法搞來一張照片,她做出承諾……

  天漸漸暗了下來,凱茨腦子裡無法繼續思考下去,而同時跑得更安全了。當她跑過店鋪,店裡的燭光斑駁地映在人行道上,與迎面而來的汽車所射出的強勁的前燈光柱相比是那麼微弱無力。

  凱茨現在系著而不是拿著汗帶。她在想為什麼以前她從未使用過汗帶。除了看起來俗氣之外,帶著它很不舒服。而且隨著跑步者的運動他們會變得越來越緊。發帶也會出汗,當它趨於飽和狀態時,會散發出大量走味的含鹽份的水滴,流入人的眼睛裡。她知道感到越來越緊只是一種錯覺,但她曾經看到馬拉松運動員在接近終點時都會發出尖叫以釋放這種感覺。

  克萊爾·庫克·布倫也系著一條柬發帶嗎?凱茨記不清了,那些剛剛開始慢跑的人,尤其是胖子,愛系束髮帶,很少有真正的運動員戴發帶,如果戴了他們也不會注意它,就像戴眼鏡,已經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她回到了運動中心,看門人仍在入口處忠於職守,她要求與布倫達·溫特和尤斯頓太太談談。

  「該喝茶了!」看門人喊道,對凱茨瞧也不瞧。

  凱茨收起她剛剛擠出的笑容,接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門人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變化,說:「哦,好!我這就找她們。」

  「太好了,謝謝。」凱茨一邊說著,臉上一邊重又浮現笑意。

  尤斯頓與溫特一塊兒走了下來,尤特頓太太走在前面,先走到有機玻璃跟前:「唉,弗拉德警探!」

  「你好,我想……」

  「還要提問題嗎?你想進來嗎?」

  「我想沒有必要。」

  尤斯頓太太看起來很失望。「噢,那麼……」

  凱茨嚴肅地說:「你已經描述過庫克·布倫太太,你能再描述一次嗎?」

  「為什麼?難道你把你的記錄弄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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