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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你當然是,它就在你的基因裡,就像我說的,藏不住,那是不由自主的。因為你是雄性動物。雄性暴躁,統治欲強,佔有欲強。即使你讀了許多『怎樣做個好男人』之類的書籍,可你終究是個男人。」

  「你這個誇大其詞的鬼東西!」

  「不,我可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我只是明白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相信婦女應該享受更多的權利。她們有愛心、無私,值得信賴。女人想要的是安穩,男人卻可以和隨便哪個女人生孩子。男人和女人就是這麼對立。男女關係就是一種微妙的妥協。男人們多可怕,他們會讓女人懷孕。反正,咱們倆就是不一樣!」

  「男女當然不可能是一樣的。」。

  「我不是說長相上看起來不一樣或是身體的某些部位不一樣,」她喝了一口酒,「我指的是做事情的動機不一樣。我們去不一樣的地方,各有不同的弱點。」

  他拿起酒瓶想倒酒,但凱茨擋住了他:「我們都生活在各種各樣的行當規範中,一旦打破這些條條框框就會出問題。所以我不會說,『瓦萊麗,我需要你』,更不會和你上床。」

  「說得好,我也不想冒險。」他趕緊說。

  「這樣的事當然不會發生。可是你還是想引誘我。男人好像生來就該追求女人,女人是天生的獵物。一旦反過來,大多數男人就表現得縮頭縮腦的,一副想逃避現實的樣子。任何一個女人,包括動物,都不想懷抱著幼息被人遺棄。可到頭來,這些事情還是由男人說了算,真是活見鬼。」

  他握著她的手說:「可是,別忘了,還有避孕法……」

  「噢,得了吧。你認為我是不想生孩子,才說這樣的話吧,以為我把幾百萬年來的自然規則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嗎?」

  「也許是吧。」

  她又喝了一大口:「嗯,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其實女人和男人一樣,她們也渴望得到異性的愛撫。可是那會帶來什麼,緊接著是十月懷胎,16年的拖累。所以,女人必須十分小心謹慎。雖說現在有了各種避孕藥,女人也有了一部分權利。可是自然規律終究不能打破,我們體內的基因接觸到這些東西會驚慌失措的。」

  「你會嗎?」他問。

  「什麼?」

  「看到避孕藥,你會驚慌失措?」

  「當然不會。」

  「是嗎?」

  「可以這麼說吧。我找不出別的合適的詞兒。我們的基因會告誡我們『抓住他,一旦懷上了孩子就別讓他跑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說明我們還拿不定主意。」

  「你太激動了。」瓦萊麗插話道,「酒喝得太快了。

  「那是你的錯,是你讓我激動起來的。」

  「不會是因為臘肉醬吧?」

  「沒錯,是它。」她舉起酒瓶晃了晃,「怎麼樣?再喝點兒?」他點了點頭,凱茨把剩下的酒都倒進了他的酒杯裡。

  「那麼『愛情』呢,它的位置在哪裡?」瓦萊麗接著剛才的話題問。

  「愛情,」她歎了口氣,「『愛情』是暫時的妥協。衝突遲早要爆發的。

  她慢慢轉動著手裡的酒杯,看著紅色的液體在裡面滑動。他們卻在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突然,凱茨好像醒了過來,想起了外面冰冷的雨夜。

  「喝完這些酒,聽點布魯斯音樂吧。」她建議。

  凱茨放上唱片,瓦萊麗靠著沙發坐在地板上,腿上坐著一隻毛絨絨扁平肚子的玩具小豬。

  「它叫文森特,每天晚上它和我睡在一起,我不在的時候,維多利亞會陪它過夜。那就是維多利亞,它也是女警察。」

  她撫弄著瓦萊麗的頭髮,心裡湧起一股哀傷。她知道,今晚他不會因為自己而去打破那些規則了。

  「你是個好人,瓦萊麗。你真的不想冒險嗎?」

  「愛情會傷人哪。」瓦萊麗若有所思地說。

  10

  凱茨醒來時,懷裡抱著文森特,它毛絨絨的大肚子貼著自己的臉。她竭力回想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是的,昨天下雨了,特裡沃·瓊斯給逮起來了,是瓦萊麗做的晚飯,他們倆還幹掉了兩瓶紅酒。

  她翻了個身,伸了伸腿,再次肯定自己昨天喝酒了。那麼瓦萊麗呢?昨天這麼晚了,她肯定沒讓他開車回家。她雙手抱著肩,坐了一會兒,覺得清醒多了。瓦萊麗,他肯定睡在客廳的沙發上。肯定是他把自己弄上床睡覺的。

  她把手伸到雙人床的那頭,文森特正專注地看著她。昨天晚上的事又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輕輕撫摸著自己,對了,瓦萊麗是個謹慎的人。昨天晚上他肯定是在沙發上過的。這個老實的傢伙,真是一本正經。

  她坐了起來,覺得肩膀有點微微刺痛的感覺。凱茨做了幾個壓腿,拉了拉腿上的肌肉,這這才覺得每根神經都醒來了。就像清晨的小鳥一樣,她覺得自己充滿了活力。

  收音機上的數碼時鐘顯示現在是5點5分,平時她要到5點45分才打開收音機。現在她可以摟著文森特在被窩裡再小睡一會兒,也可以繼續坐在這兒胡思亂想。或許還可以起個大早跑上幾圈,或者今天不跑了,鑽進浴缸好好泡個澡。她甚至還想像自己一絲不掛地到客廳裡鑽進瓦萊麗的被窩……。最後她還是放棄了這些想法,鑽進了被窩,閉上眼睛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可腦子裡卻全是瓦萊麗的模樣。

  她換上一套豔麗的運動服,端來一壺咖啡,還有糖和牛奶,不過並沒給他倒上送過去,她覺得自己還沒和瓦萊麗親密到那種程度。

  「我半小時以後回來。」她說,「你可以到我床上去躺一會兒。」

  被露水打濕的街道結了一層薄冰,特別滑。凱茨小心地走著,拐了個彎,來到較為熱鬧沒有結冰的路上。她拐了幾個彎,突然發現運通公司的大樓矗立在眼前。這兒倒是離警察局不遠。大樓光滑的外牆映著街燈的光亮,看上去像座英國式的古塔。「我怎麼上這兒來了?」她暗暗問自己,「是想來看看他工作的地方呢,還是想去看看警察局?」她想起來,特裡沃·瓊斯此刻正在警察局的牢裡。這個傢伙昨天即使晚上睡覺了,也肯定沒睡安穩。她回想起瓊斯被逼到絕境時臉上那種驚恐的表情。當時,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個殺人犯,她也感到一絲恐懼。可是後來還是她勝了。

  她邊跑邊想著特裡沃·瓊斯臉上的表情,她怎麼也想不出這會是一張殺人犯的臉。不知道探長從這張臉上看出什麼來了。她邊跑邊想,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於是加快腳步往回跑去。

  她進屋時,屋裡響著收音機。瓦萊麗正坐在地床上,坐在文森特旁邊,讀著一本叫《自私基因》的書。「這本書寫得不錯。」他揚了揚手裡的書。

  「你聽這個節目!」她略帶挖苦地叫起來。

  「這是最好的節目。」他答道,「我剛打開收音機。」

  凱茨朝他走去,把文森特一把抹到地板上,握住他的手。她輕輕吻了他一下,說:「你可以把這本書借走。」說著,她笑了,「昨天晚上,謝謝你。」

  「謝謝我?為什麼?再說,昨天你醉得不省人事,即使有什麼想法,也只能先擱在一邊了。」

  「什麼!」凱茨想跳起來揍他幾下,可手卻被瓦萊麗攥在手裡。

  「我知道,」他接著道,「這有點困難,可我控制住了自己。再說,維多利亞也挺善解人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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