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相繼死去的人們 | 上頁 下頁
七四


  最終,他們到底談妥了條件,於是阿亞克斯提出了下一個問題,也是他今天最為關心的問題。

  「我們準備為你們開始進行優生法培訓工作,這種方法將使您的國家不僅能提高科學潛力,而且能造就一批完美的士兵也是完美的執行者。在此之前我已經同您的同事波盧克斯談過這件事情,他對我們的建議很感興趣。他準備為這件事提供資金。」

  卡斯托爾靜靜地等著他繼續往下說,既不開口提問也不插話打斷。阿亞克斯猜到,擁有伊朗國籍、化名波盧克斯的大富翁如果不是卡斯托爾的兄弟,也是他的親戚。他們為自己取希臘神話中一對孿生兄弟的名字做化名不是沒有緣故的。卡斯托爾的文化程度明顯高於自己的億萬富翁兄弟,顯然,他在歐洲或者美國留過學,在那裡受到了古希臘文化的薰陶。「阿亞克斯」這個化名也是他建議的。自由往來於世界各地的波盧克斯,在任何一家銀行都有戶頭,阿亞克斯為他的兄弟所做的事情,都是由他付錢。大概他也是為伊斯蘭社會主義而奮鬥。

  阿亞克斯懷疑,他實際上不僅為利比亞而且也為伊朗效力。至少涉及核工藝、核武器的部分是如此。伊朗也在恐嚇世界輿論,聲稱他們很快就要擁有核武器,但是畢竟還有一條核查通道通往這個國家。而利比亞,無論誰都沒有進入通道。周圍是茫茫的沙漠,隨你核查去吧。然而舉世皆知,沙漠中什麼都可以隱藏,不管是恐怖分子訓練營地,還是核中心,誰也找不到。因此,如果國際社會在某種意義上對伊朗的核恐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話,那麼對利比亞的話就不可掉以輕心了。一方面,似乎他們什麼也沒有。另一方面是怎麼知道。完全有可能,阿亞克斯弄到的那些圖紙不僅會落到卡紮菲的手裡,而且也會被轉交給伊朗。當然,會得到很多錢。須知伊朗這個國家很富有,不像利比亞。大家都有利可圖。

  同波盧克斯會面要簡單一些,因此大量實質性的問題,阿亞克斯都是同他而不是同利比亞人卡斯托爾談定的。關於沃洛霍夫博士的方法他事先也是同波盧克斯談的,波盧克斯一點就著,當場就答應為這一方法付一大筆錢,錢的數目非常可觀。甚至還派來了自己的醫生,讓他看「貨」。

  「波盧克斯先生往我們那裡派了一位鑒定專家。他看到實驗樣品後會得出自己的結論。但是,我還是想知道,您的國家對這種方法是否感興趣。因為從試驗樣品到總結性文件的路不近。唉,走完這段路需要大量開銷。我需要知道,是我應該繼續投入呢,還是你們不需要這種方法。」

  「我信任波盧克斯先生。」卡斯托爾鼓凸閃光的眼睛定定地盯著阿亞克斯,不動聲色地說,「如果他認為這件事情值他準備支付的那麼多錢,就是值那麼多錢。當然,您應該明白,如果您提供的方法在我們的條件下不見效,您必須退還一部分錢。」

  這一條十分苛刻,出乎阿亞克斯的意料之外。在得到任何商品之前,買主從來都要承擔一定程度的風險,從來沒有提過這種條件,讓賣主為顧客的風險和疏忽付出一定的代價。買到手的商品不得調換或者退回,在這個世界上法律無情。因為受騙,可以殺死不誠實的賣主,或者隨意施以其他的懲罰,這個受禁止,但是買主無權索回自己的錢。當然,就是有權也行不通。卡斯托爾過去從來沒有這樣做過,阿亞克斯給他傳遞過多少花大錢、行賄訛詐弄到手的機密文件,他從來沒有提出過退錢的問題,如果利比亞的專家不能在這些圖紙的基礎上造出導彈或者做成什麼裝置的話。他們沒能造出或者做成——這是他們的問題,就是說,物理學得不好,基本常識少了點兒。不過,卡斯托爾從來沒有說過懷疑阿亞克斯的清白,也沒有懷疑他使絆子。或許他起了疑心,但是出於某種原因不說?而現在鬧成這種局面……

  「您說在你們的條件下可能不見效,是什麼意思?您想說在沒本事的人手裡?」阿亞克斯尖刻地問。

  「我想說的是,我國的氣候、基因儲備與研究你們方法的條件有重大差異。當然,如果這種方法真的研究成功了的話,」卡斯托爾說,他忍受不了諷刺挖苦,「因此,這種方法對於我們可能沒有益處。難道您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差異嗎?」

  「這種方法是以在母腹中經受過放射性照射的胎兒為基礎的,」阿亞克斯解釋道,「據我所知,放射性的作用在各種氣候帶沒有大的差異,也與被照射對象的人種尤其是民族屬性無關。」

  「好吧,我們看看。」卡斯托爾淡漠地說,「我們等著,看波盧克斯怎麼說。」

  從他不置可否的臉上,阿亞克斯看不出,利比亞人對這個建議是否動心。其實,卡斯托爾從來就是這副臉孔,喜怒不形於色,沉穩平靜,有點挑剔,仿佛接受阿亞克斯的效勞反倒是格外抬舉了他似的。阿亞克斯認可了他的驕傲,既不氣惱,也不委屈。他很早就同各種穆斯林組織合作。說實在的,這種合作在他是子承父業。父親身為俄羅斯人,信奉伊斯蘭教僅僅是為了向他所憎恨的蘇聯現實表示抗議。他在中亞工作過多年,在阿富汗戰爭期間,他大肆向近東國家走私武器。他的關係又多又廣,他把這一切都傳給了他鍾愛的獨生子,對他說:「記住,兒子,只要存在著伊斯蘭恐怖活動,就有掙大錢的機會。不抓住機會就太愚蠢了。」

  六月底的羅馬,酷暑難當。他們坐在皮亞察·拿波那「科倫坡」露天酒吧,這是個旅遊勝地,遊人如織,四時不斷,在這裡會晤可以避人耳目,省卻擔心。阿亞克斯坐飛機到羅馬呆了兩天,僅僅為了會晤卡斯托爾。今天晚上應該飛回家去。他無論什麼時候都不願意在這個城市逗留。不知道什麼緣故,他不喜歡羅馬,一次也沒有產生過到市里觀光的興致。阿亞克斯總的說來不是旅遊愛好者。談判結束,就該走了。阿亞克斯不慌不忙地取出錢夾,抽出幾張紙幣,塞到服務生送咖啡和賬單的紙盤下面。各人自己付帳,這是旅遊圈中通行的規矩,在這種場合不可以標新立異。

  民警機關的偵查員越是審查沃洛霍夫博士,他的形象就變得越發不可理解。如果從他的工作日志來看,葉卡捷琳娜·維涅迪克托芙娜·阿尼斯科維茨、修女馬爾法小姐和兒科護士阿列夫金娜·梅利科娃被害的時刻,瓦列裡·瓦西裡耶維奇都在忙自己該忙的事情,除了殺人。前歌唱家葉蓮娜·羅曼諾夫斯卡婭不合時宜地從樓梯上摔下來的那一天,沃洛霍夫正在卡盧日斯卡亞州奧勃寧斯克一個俄羅斯知名的最大的醫療放射研究所參加學術會議,並且還在這個會議上作了報告。把所有的登記都仔細地查了又查,結果是,這四次謀殺發生時,沃洛霍夫博士不在現場是不容爭議、確鑿無疑的。

  「這麼說,他有一批幫兇,就像我們曾經估計到的那樣,」娜斯佳·卡敏斯卡婭斷定,「我們只好跟蹤他,等待他同手下的人會面。」

  但是戈爾傑耶夫上校不贊成這個建議。在莫斯科地鐵發生爆炸之後,幾個人群密集的場所又分別發現了爆炸裝置。大部分人員都加強上去了。民警全部出動大張旗鼓地檢查了地鐵車廂、無軌電車、公共汽車以及郊區電氣列車,而便衣警察則暗中查訪,注意觀察旅客、行人和間諜活動,試圖防患於未然,及早發現「爆破手」。要找到從外部監視沃洛霍夫的人極為複雜,在外部監視的條件下有可能放過那個非常危險的犯罪分子,恐怖分子,或者,比如臉譜化的狂熱分子,無論如何注意不到一個衣冠楚楚的醫學博士。假如說是在第二階段選舉的前夜,他準備謀殺總統候選人,那另當別論。可這樣……

  「我的孩子們,讓我們依靠自己的力量對付吧,」維克多·阿列克謝耶維奇說,「能做到什麼程度就做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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