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相繼死去的人們 | 上頁 下頁
六四


  「當然懂。」阿斯蘭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兩眼掃望著窗外道路兩旁掩映在蘋果樹和梨樹之中的小房子。

  他多麼喜愛這裡的景色,多麼熱愛是他真正的祖國的烏克蘭啊!他從來就聽不懂父親那些偏執狂熱的絮絮叨叨。關於歷史上的故鄉——印古什蒂亞——阿拉尼亞,關於多災多難的伊赤克裡亞——車臣,關於伊斯蘭的綠旗和反對背信棄義的聖戰——加紮瓦特。這一切離他是何其遙遠,何其陌生,何等不需要。在這裡,在西烏克蘭,有他的朋友、他的家,這裡的人都說他精通的語言,這裡的人唱他從小就聽慣的歌,歌中憂鬱的旋律能讓他熱淚盈眶。偶爾從廣播和電視裡聽到高加索民間音樂,他什麼感覺也沒有,他不喜歡這種音樂,聽不懂它,其中沒有他聽慣的節奏與和諧。

  汽車停在兩扇高大的鐵門前面。瓦西裡給了信號,大門旁邊的小門打開。一個穿迷彩作戰服的武裝警衛走近汽車,看清是瓦西裡,他殷勤地點一下頭,然後把詢問的目光轉向了阿斯蘭。

  「這是……」

  瓦西裡訥訥著說不出來了,因為他顯然是忘記了對於斯拉夫人來說過於複雜的名字阿斯蘭別克。

  「米隆,」阿斯蘭替他說,「我叫米隆。這樣更簡單些。」

  「對!」瓦西裡贊許地點點頭,「他叫米隆。他要在這裡住些日子。是我們的人。」

  大門開了,汽車平穩地開進去,停在一幢三層大樓的臺階前。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其他幾個警衛圍著大樓和在空空的長走廊裡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這是什麼,是什麼人的別墅嗎?」米隆問。

  「嗯,差不多,」瓦西裡答應了一聲,「我們稱為康復中心,就是恢復健康的地方。」

  「這裡也有醫生嗎?」

  「怎麼會沒有呢。當然不是所有的時間。但是需要的時候就有。隨便什麼科都有,而且是最好的。」

  顯然,米隆——阿斯蘭想,在這裡治療的都是些大人物和大老闆,只要他們不在,那麼醫護人員也就走了。瓦西裡說,科室齊全,醫術精湛。大概,邀請什麼科的醫生取決於大人物生什麼病。也有相應的報酬。

  他不知道為什麼感到不痛快。奇怪,一個姑娘家,中學生,而且身患重病,怎麼跑到這樣一個機構裡來。在這裡對她幹什麼?一個小姑娘,卻有整整一個支隊武裝到牙齒的警衛。

  現在是深夜,他已經躺到了自己臨時新住所的床上,米隆第二次想到自己陷進了一樁不光彩的事件中。為什麼那個姑娘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難道把她弄到這裡來不是為了給她治病?又為什麼不能對她說她是在喀爾巴阡山?從她同瓦西裡的對話判斷,她是被強制帶來的,一句話,是被綁架的。但是,其實猜測有什麼用,可以去問她自己,對,就這麼辦。就在明天早晨上課時。

  塔什科夫同尤拉·科羅特科夫一道到醫療放射學應用研究所去。他們決定不提前同瓦列裡·瓦西裡耶維奇·沃洛霍夫約定。他們認為,反正薇拉肯定會事先通知他。沃洛霍夫的診室鎖著門,在診室的主人沒有到來時,他們只好在門外的走廊裡坐上整整一個小時。第一眼看見瓦列裡·瓦西裡耶維奇那張討人喜歡又不加掩飾的臉,科羅特科夫就明白,出人意外的事情還在後面。在米沙·多岑科靈活的指揮下畫就的肖像,非常非常接近原型。在意外成功的後面,總是緊接著失敗,而且成功越輝煌越重大,失敗也就越慘痛越顯著,這一點,科羅特科夫根據自己的偵探生涯體會得十分深刻。

  沃洛霍大從他們的身邊走過,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兩位刑事偵查員。他打開診室的門就消失在門後。亞歷山大和尤拉又交換了一下眼色,等了幾秒鐘,跟著走了進去。

  「您好,瓦列裡·瓦西裡耶維奇。」他們禮貌地打招呼。

  沃洛霍夫向他們抬起了眼睛,又困惑莫解地眯縫起眼睛。

  「你們好,有事請講。」

  兩位偵查員作了自我介紹,並簡要地講明來意。沃洛霍夫絕對平靜地聽著。

  「很遺憾,我未必能為你們效勞。我從來沒有見過薇拉·尼古拉耶芙娜的丈夫,實際上對他一無所知,除了知道他是我的病人的丈夫。」

  「您要明白,在更大的程度上讓我們感興趣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姑娘。他曾經安排她來找您,」科羅特科夫靈機一動撒了個謊,「我們一定要查明這個姑娘是誰,她可能同他的死有牽連,或者知道重要情況。」

  「但是我可更不知道你們說的是誰了,」沃洛霍夫聳聳肩膀,「薇拉·尼古拉耶芙娜聽她丈夫說這是他的一個同事的姐妹。說實在的,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

  「也許,您能回憶起一些細節?」科羅特科夫央求道,「您明白,死者的同事很多,其中一半人都有姐妹,她患的什麼病?」

  「我哪能知道?」沃洛霍夫攤開手,「這個病人我也沒有見過。據我的理解,問題恰恰正是要診斷她患了什麼病。」

  「薇拉·尼古拉耶芙娜說,開始約定的是他們星期五來訪,後來又推到另一天,因為你另有要緊事,是這樣嗎?」

  「是的,是這樣。」

  「您把這個情況提前通知薇拉·尼古拉耶芙娜的丈夫了,是嗎?」

  「當然,我提前通知了。在首次預約日期的前一天。」

  「您是以什麼方式通知的?通過薇拉·尼古拉耶芙娜?」

  「不是,我親自給他打了電話。」

  「什麼時間?」

  「早晨,我剛上班。難道這有什麼意義嗎?」

  「您要明白,查清奧列格犧牲前幾天的行蹤對我們很重要,因此關於他幾點鐘具體在什麼地方的所有情報對我們都有價值。您是給他的家裡打的電話嗎?」

  「當然。我沒有別的任何電話號碼。」

  「在幾點鐘?」

  「嗯,大約……早晨8點左右。在8點到9點1刻之間,這更準確些。」

  「你們談了很久嗎?」

  「根本不久。我向他解釋了情況,並且請他把諮詢時間從星期五推到下星期一。他同意了。這就是全部談話。」

  「請您說說,您早就同薇拉·尼古拉耶芙娜相識嗎?」在此之前一直暗中觀察沃洛霍夫的塔什科夫抓住了主動權。

  「從我給她看病開始,」沃格霍夫回答,「我們的相識是醫生同病人的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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