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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戈爾傑耶夫重新把眼鏡戴到鼻子上,並好奇地看了探長一眼。

  「鮑連卡,這是誰教會你來訛詐上司的?」

  「還會有誰?在您的學校。您自己不是說,您是我的老師麼?」

  「你學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啊……不,鮑裡斯·維達利耶維奇,我們還沒談妥呢。列斯尼科夫的事兒我來辦,如果必要的話,可以用別的人把他換下來。可卡敏斯卡婭不能給你。你也別想了。謝謝大駕光臨,謝謝你在總檢察院沒有說我的壞話,我很珍視這一點,並為此而感激你。如果你想讓娜斯塔霞幫你做點什麼事的話,告訴我,我會讓她辦。是我。你明白了吧?是我而不是你。你還不能對她發號施令呢,還沒到那時候。」

  「明白了,」格梅裡亞又笑了,而且這次笑得更歡,看得出,此刻他的確感覺好多了,「您早這麼說就好了。別總是一個勁兒地說『不給、休想、你得不到』。難道我連正常人的話也聽不懂嗎?」

  「好,我很高興你能明白。你別想再找什麼理由來訛詐我,要知道,我還沒把我的所有本事都教給你。這樣的把戲我還有,你不要太得意了。」

  格梅裡亞走後,維克多·阿列克賽耶維奇處理了一會兒公文和日常工作,然後,把娜斯佳叫到自己這裡。

  「格梅裡亞對你可是眼紅了,要把你弄到他的組裡去。」他邊看一份例行公文,邊連頭都沒抬地說。

  「他那裡人已經夠多的了。難道他還嫌少?」娜斯佳驚訝地說。

  「看來是嫌少。我對他說我反對。但嚴格來說,我的孩子,他是對的。你應該參與。讓我們著手把工作幹得更實在些。首先去做那位失歡了的鰥夫的工作。不管白天還是黑夜,待在他家裡,要成為他的好朋友,一定要弄清楚,在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雇了私人偵探以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兇手就隱藏在戈托大齊茨周圍,但是據我所知,我們這位精神分析醫生幾乎不出家門,不跟任何人來往,所以,要確定他的交往圈極其困難。惟一的信息來源,就是他自己。」

  「那偵探所怎麼辦?」娜斯佳問,「對它也需要調查。季姆卡還沒有來得及給我指認那個翻卡片盒的人。但應當通過其他途徑把他找出來。」

  「我們是要用其他途徑來尋找他。但這不用你來幹。你和紮哈洛夫去過那裡,那兒的人認得你,現在你告訴我,電視臺那邊怎麼樣?有什麼新進展嗎?」

  「米沙·多岑科今天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其樸實和精彩令人吃驚。現在我明白了,『素面朝天』這一欄目是靠什麼錢來維持生存的,以及為什麼在安德烈耶夫和邦達連科死後,它會有那麼大的變化……」

  米沙·多岑科在欄目工作人員那裡沒搞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於是就尋找那些作為烏蘭諾夫嘉賓在熒屏上出現過的人。和前邊的十個人見面就已經足夠了,不必再驚動其他人了,因為這些人講述的經過,就像兩滴水似的一模一樣,只是結局有所不同而已。

  某日,電話鈴響了,一個嗓音悅耳的男子彬彬有禮地問某君,是否願意參加「素面朝天」這個節目。而這位某君恰好正是一位渴望在廣告和公開場合露面的人,於是便欣然同意。接著那男子又問他什麼時候方便,以便和記者見面。於是,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女記者奧克桑娜·邦達連科來了,這是一位非常迷人的年輕女子,她巨細無遺地和未來的嘉賓談了很久,問他生活中的一切波折,他的嗜好、口味、習慣,喜歡的書籍、電影和政治人物等。

  談話進行到三四個小時後,奧克桑娜提醒說,在實拍前需要再見一次或是兩次面,並請某君在下次見面時,挑一些某君各個時期的生活照來。某君選了照片。當然很費了一番功夫,因為他想儘量選好的。第二次見面時,奧克桑娜又提了一些問題,並始終不停地往本上記著什麼,與此同時在認真思考著什麼。她看了照片。又要求看看衣櫃,並迷人而又窘迫地說,最好馬上選定某君在拍攝時要穿的衣服,因為在演播室天藍色牆壁的背景和強光的照射下,並不是所有服裝(襯衫、裙子、短衫)都好看。於是,兩人一起選定了衣服。最後,敲定了拍攝時間。如果某君交通工具有困難,他們還會派車來接他。

  在拍攝前會安排吃一些糖果、點心,喝點茶。在此期間,會與主持人亞歷山大·烏蘭諾夫相識。然後,某君就要聽化妝師擺佈了。接下來開始拍攝,一般要一個小時左右。在此以前,大概除了記者那一番過分刨根問底的工作以外,一切都和平常一樣,但這一工作只會為欄目增光添彩。

  接下來開始放映名為《我們如此熱愛您,您是如此聰明》的小劇。某君被請到演播室,給他看40分鐘的錄像。在拍攝時錄製的一小時的帶子裡,只保留了40分鐘的節目,因為最糟糕的地方已被剪輯掉。但是節目播出只有20分鐘,而且一頭一尾各有一分鐘廣告,此外,節目開始時還有一些裝飾畫面和中間的過場畫面,總計約3分鐘,用以在熒屏上展現嘉賓各個時期的生活照,同時由畫外音介紹嘉賓生平簡歷中的一些主要階段。這也就是說,嘉賓和烏蘭諾夫的單獨對話,不得超過15分鐘。換句話說,從剩下的40分鐘裡,還需要壓縮掉25分鐘。

  而這也就是有嘉賓本人直接參與的那段過程。欄目為嘉賓提供機會,讓他看一看從熒屏上看,他顯得多麼不成熟,偶爾又會由於不假思索而說了怎樣的蠢話。他膽戰心驚地聽到,自己說的話是那麼拙劣,做的手勢是那麼難看,而當攝像機捕捉到一個成功的畫面,以及熒屏上響起流利、連貫且文法通順的話語,且不時夾雜些俏皮的玩笑時,他就會欣喜萬分。

  大家好像是在和他商量——「讓我們把這一小段去掉吧,」人們對他說,「而這裡您簡直太棒了。您看,攝影師捕捉到的您的這個鏡頭真是妙極了,簡直是奇跡。啊,您說得真棒啊!喏,而這一段,看來好像不太好,您看呢?」而某君自然也會這麼想,而這樣一來,在他的英明領導和直接參與下,40分鐘莫名其妙成了與烏蘭諾夫的15分鐘的談話,而對話中的某君成了非常生動、有趣,思想深刻,富有教養,對生活有獨到見解的非凡人物。同時,還應該指出,某君在化妝之後比在日常生活中看上去要好兩百倍。這都是米沙·多岑科親眼所見,因為是他,在安德烈耶夫和邦達連科慘案發生後,首先走訪了那些幸而將其與烏蘭諾夫進行的談話錄製下來的人。

  某君在看到錄像結果之後,產生了他在世上的最大願望,那就是讓節目能儘快播出。這是可以理解的:他希望在公共場合露面,而這個節目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或缺的。此外,他是一個正常的活生生的人,而作為一個正常人,他何嘗不想留下好印象。既然他能讓人看上去很棒,又能如此精彩地表演,那麼,對此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因此,他就會以熱切的目光詢問:什麼時候播出?什麼時候這盤他熱切渴望的帶子將對外公佈,並在全俄電視頻道上播出?人們會回答說:「只要一弄好,馬上就播。到時候我們會給您打電話的。是的,是的,當然會提前的,怎能在播出當天打呀,您不是還得通知所有熟人、親戚和朋友嗎?是的,當然了,節目播出後我們還會送您一盤錄像帶,我們會專門為您複錄一盤留做紀念,所以,您不一定非得用錄像機把節目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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