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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真的?!不過,那倒也是!」

  「您想想看。我們當然會預先對所有候選人進行審查的,可您自己也應該明白,這件事責任重大。一個在分析部門工作的人,有機會接觸高度機密情報,所以,在幹部問題上,我們不能出一丁點兒錯。我們根本就無權犯任何錯。此外,心理學家本人的職業技能問題也十分重要,許多嚴重的、規模巨大的行動,都將根據他的建議計劃並實施,如果這位心理學家對本專業不十分精通,一切的一切都會毀於一旦。總之,我對您有一個請求。請您仔細觀察一下戈托夫齊茨,如有可能,對他的職業水準做個評價。」

  「包括是否奉公守法嗎?」娜斯佳開玩笑道,「是不是還得考察他是否守法及法律意識的水準呢?」

  「阿娜斯塔霞,我們已經考察戈托夫齊茨三個月了。他不曾參與任何刑事犯罪,這一點我們可以絕對保證。您知道嗎,他夫人是個很出色的女人,她叫尤麗婭·尼古拉耶夫娜。您是否聽說,他家的財政是她親手掌握的?」

  「沒聽說。可這很重要嗎?」

  「對於理解一個人的性格來說,是的,是很重要。尤麗婭·尼古拉耶夫娜是一個大侵吞犯的女兒。她父親的的確確是在逮捕他的前一刻自殺的。從那以後,她決心任何時候也不讓自己生活在擔驚受怕之中。當然,我所指的是法律的懲罰之劍。因為在其他所有別的方面,她可以說是一個勇敢的女人,不怕樹敵。但她和政府永遠是和諧和睦的。她根本無法容忍其丈夫捲入某樁刑事案中。當然啦,一旦您瞭解到什麼的話,就請您儘快告訴我們,但在此刻,我最想知道的,是這是個什麼人,他是否算一個優秀的專家。」

  「可要知道,他之所以能成為進部裡工作的候選人,不就是因為他是個優秀的專家嗎?您懷疑他,有什麼根據嗎?」

  「哎呀,阿娜斯塔霞,有時候您的天真簡直令我好笑,」將軍笑著說,「職位候選人是怎樣找出來的呢?某人推薦了某人,某人認識某人,或從朋友那兒聽說過某人,如此而已。具體地說,戈托夫齊茨這個姓氏,是總部一位首長點的名,因為他的侄女,在經歷了一次極其嚴重的離婚訴訟後,在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那兒上過精神復原班。那位侄女對治療效果極為滿意,就把這告訴了她叔叔,她叔叔也就把這話繼續傳了下去。就是這麼回事兒。我可以指望您的幫助嗎?」

  「我不知道,」她聳聳肩,「我沒信心,不知道能否幫您這個忙。我又不是專家,無法判斷他的專業水準。」

  紮托齊尼停住腳步,轉身面對著娜斯佳。他那雙黃色的老虎眼就近逼視著她,使她感到很不自在。

  「不要說違心的話,」他低聲說,「您到現在都不肯原諒我,是嗎?您在生我的氣。我活該,您生氣是對的。我對所有這一切,我們究竟該怎麼辦好呢?您此刻以如此隱藏的方式拒絕我,明天您的拒絕會更直截了當,後天乾脆就會罵起我來,這樣,就會毀了我們之間的友誼,對您來說,也許叫關係更加適合一些吧。我非常非常喜歡您,我珍惜您和我這種良好的關係,而如果我們無法達到相互理解的話,我會很痛苦的。不錯,我那次對您是很粗魯,甚至說無情也可以,但這件事不同,這件事是為了事業。可是,這一切我已經都向您解釋過了,再重複已經沒有意義了。請您寬容大度一些,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我和您可以完全互相信任,我們是可以無條件彼此信任的朋友,這樣的朋友並不多呀。難道我們肯為了野心而失去朋友嗎?」

  「他這是在把我當玩具耍呀,」娜斯佳漠然地想,就好像是在從旁觀察著自己。「他說服人的才能真令人震驚。要知道從理性上我也知道,去年冬天,他把我摁倒,什麼都不管不顧地、一句話不說,一個能減輕我痛感的動作也沒有,他是錯了。可儘管如此,我還是無法生他的氣。我願意原諒他。而且,在他面前,我甚至感到自己錯了,似乎我的怨氣,不過是村婦無謂使小性子罷了。或許事情本該如此,我的全部痛苦本就一錢不值?」

  「您今天走嗎?」她以問代答道。

  「是的,今天晚上。」

  「走多久?」

  「五天。」

  「等您回來,我給您在畫布上畫一個戈托夫齊茨。」

  紮托齊尼露出了燦爛溫暖的笑容,兩排白得耀眼、無可挑剔的牙齒閃閃發光。他的兩隻眼睛頓時宛若兩塊熔化了的金錠。面對這一著名的微笑,任何人都無力抵禦。

  「可以讓我吻您嗎?」他低聲問道。

  「不必了。」娜斯佳同樣小聲答道。

  「為什麼?」

  「會讓人誤解的。」

  「誰?」

  「我。」

  「這不要緊,」紮托齊尼笑著說,「只要我本人能正確理解這就行了。而我是能正確理解的,所以,您不必擔心。」

  他輕輕地用乾燥的嘴唇先碰了碰她的一面臉頰,然後是另一面。

  「您能戰勝自我我真高興。五天后我給您打電話。」

  他猛地一轉身,朝公園門口走去,而沒有像往常那樣把娜斯佳一直送到地鐵口。

  § 9

  在去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戈托夫齊茨家的電梯上,娜斯佳對她所做的是否正確仍心存疑慮。當然,紮托齊尼所托之事她是要辦的,何況她已經答應人家了。可是,就採取這種方式嗎?

  和將軍談話後,對這位心理分析學家的懷疑,實際上已經「煙消雲散了」。既然他已作為可能進內務部情報分析部門工作的候選人經受了檢查,那這檢查,按嚴格規定,必定也包括了跟蹤監視。看來,那幾個跟蹤者是夠笨的,既然連戈托夫齊茨也能發現,或許戈托夫齊茨實際上是一個觀察力極為敏銳的人,對人的相貌有驚人的記憶力。所以,可敬的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在這個問題上,並未杜撰什麼,而住宅被盜前跟蹤他的,是內務部的人:在住宅被盜,哦,不是,是破門撬鎖之後,則是他夫人雇的私人偵探,所以,這一切不過是個巧合罷了。但這種觀點還需進一步證實。不妨讓戈托夫齊茨用語言描述一下,他在私人偵探所「格蘭特」那兒沒能認出的那兩個人,然後娜斯佳再去問問紮托齊尼,跟在心理分析學家「尾巴」上的,是這兩個傢伙不是。

  而且,一個如戈托夫齊茨那樣氣質的人,未必會參與對其夫人的謀殺。一種可能是,跟蹤戈托夫齊茨的那幾個私人偵探,確實碰到了某個曾經與他在某件罪惡交易中有過關係的人。他們之所以殺死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為的是不讓她對不該她管的事過分關切。但如果紮托齊尼肯定戈托夫齊茨乾淨,像個嬰兒一般無辜的話,那麼,這種可能便經不住任何批評,應當立即予以摒棄。在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的交往圈中,沒有任何「危險」人物。

  距娜斯佳與戈托夫齊茨最後一次見面只過了四天,可使她驚異的是,他在短短的四天中蔫了。兩頰深陷,眼圈發暗,眼神晦暗。「天呐,恐懼居然能使人變成這樣。」假使被人跟蹤的是我,或許我的神經過敏會比他更厲害,而且,我連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跟蹤我都不知道。可他,剛把妻子埋葬了。

  「這次您要說什麼呢?」陪著娜斯佳進屋的戈托夫齊茨倦怠地問,「您又有了新問題了?」

  「是的。但和您妻子被殺案無關。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我這次是作為私人來找您的。這沒關係吧?您不會認為我這是在濫用職權吧?」

  戈托夫齊茨明顯有了生氣,連眼睛也閃閃發光起來。

  「您要做諮詢?做罪犯的心理肖像?」

  娜斯佳明白,他很願意擺脫自己的痛苦。說一點與妻子被害無關的什麼。

  「我是需要諮詢,但和罪犯無關。我想和您談談我自己。」

  「談您自己?」他還沒學會如何掩飾自己,「您給人的印象可不像一個有此類問題的人呀,或許是酒精、毒品?您有依賴性嗎?」

  「您說什麼呀。」她大笑起來,覺得這種推測實在是太可笑了。

  「那是什麼問題?」

  「我盡力給您解釋一下,但我對我是否能夠說得清楚沒有把握。我自己也很難理解。我現在感到與人交往很吃力。我甚至都不願跟丈夫說話,這使他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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