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 |
四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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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的普拉東諾夫案?」列斯尼科夫忽然問道。 「怎麼會不記得。這種事是忘不了的。」 「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他的那位朋友。有一次我探問過他。他是一個很嚴肅的人,心地善良,是一個出色的專家。可卻原來是個告密者。而我這個傻瓜,居然還用這種想法來安慰自己,既然我沒有一下子就喜歡起格梅裡亞來,那或許是我錯了吧。」 「伊戈爾,這類事一般人是不和別人商量的,你或是相信一個人,或是不相信,這就完了。這是你自己的直覺問題,無論別人說什麼,你都不要聽他的。只能聽從你自己。如果證實你對,你是好樣兒的;錯了,過失在你,你還打算跟科洛布克說這件事嗎?」 「我。」 列斯尼科夫臉上的驚奇表情使娜斯佳也不由得笑了。 「你說什麼呀你!我之所以對你說,不過是因為你也在調查戈托夫齊茨。我想,說不定,你能給我一點有用的提示。」 「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點:戈托夫齊茨在說謊。我還不敢肯定他說了什麼謊,但他想把某種謊言塞給我們這卻是真的。科洛布克要我調查這件事,但暫時還沒結果。一旦想出個眉目來,我會跟你說的。」 「那麼有關破門撬鎖的事兒呢?你也認為這件事與尤麗婭被殺案無關?」 娜斯佳把胳膊時放在寫字臺上,抱著腦袋沉思起來。為什麼對她來說,如此簡單如此習慣的話,突然間竟如此之複雜了呢?說『是的,我也這麼認為』,或『不,我不這麼認為』嗎?她此刻還沒有任何看法和想法,她什麼都還無法肯定,因為,最近幾個月以來,整個世界都變得有點非現實、不真實不正常了。如今她常常懷疑,懷疑一切,甚至懷疑最簡單的事情,她已徹底喪失了下判斷的能力。她變成了沒有意志力的阿米巴蟲,遲鈍地執行命令,沒有自己的主見,只幻想著一件事:呆在孤獨和寂靜中。也許,她是生病了。她需要治病,而不是硬裝一個偉大的偵探。我也像年輕時代的馬普爾小姐①了。 【①馬普爾小姐:英國偵探小說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系列作品中的女偵探。】 「我不知道,伊戈爾,」她慢騰騰地說,「我什麼都無法肯定。或許格梅裡亞對,而你錯了,你懷疑他是徒勞的。或許你對,而格梅利亞是個告密者。一切都有可能。每種可能都無法排除。」 「是啊,卡敏斯卡婭,」伊戈爾失望地拖長聲音說,「我白對你寄予一片厚望了。你不適合在危機關頭當人的參謀。」 「是的,我是不大適合。請你原諒,我辜負了你的期望。」 「也請你原諒,耽誤了你這麼多寶貴的時間。」他笑著說。 她覺出他的聲音裡含有譏諷的意味,但卻沒精力也沒願望分辨一二。科洛布克不久前發現她蔫了,工作效率下降了,而今天,連列斯尼科夫也看出這一點了。可她一直在努力呀!她一直在竭盡全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可她卻沒弄出什麼結果。熱情消逝了,嗅覺遲鈍了,興趣不見了。她現在惟一殘存下來的,就是對事業的絕對忠誠了,但僅靠忠誠是無法辦成什麼事的,如果沒有火花,哪怕發動機馬力再大,也無法啟動。而她缺少的,恰好就是火花。 她出了大門,正沿著彼得羅夫卡街向地鐵站走,聽見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 「娜斯佳姑姑!」 娜斯佳一轉身,見是一個個頭雖不很高,但長得很勻稱的小夥子,穿一身普通警官制服。短上衣緊繃在飽滿的肩頭,顯然小了整整一號。 「你好,」她吃驚地說,「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我是特意來等您的。」 「噢?什麼事兒?」 起初,她嚇了一跳,莫不是小夥子的父親,紮托齊尼將軍出什麼事了,可馬克西姆高興地笑了。 「父親要我找您。他白天打不通您的電話,而此刻他已經在飛機上了,深夜才能回來,所以,再給您打電話就不方便了。」 「您父親有什麼事嗎?」 「和平常一樣,約您明天一早在伊斯梅洛大公園見面。」 「沒說別的?」娜斯佳疑惑地問,「可明天不是禮拜天,而是星期四呀。」 「這我就不知道了,娜斯佳姑姑,」馬克西姆聳聳肩說,「他要我怎麼說,我也就怎麼說。」 「你可以往我家裡打電話嘛,」她說,「你在這兒等我很不保險,萬一我到別的地方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警察的生活。」 馬克西姆不介意地揮了下手。 「我沒別的辦法。父親在電話裡告訴我您的電話號碼,可我當時手頭沒帶筆,心想能記住,等到後來想記下來時,才明白忘了。」 對於紮托齊尼將軍來說,如果他不出莫斯科的話,每逢星期天早晨,他是必定要去伊斯梅洛夫公園散步的。娜斯佳定期陪伴他進行這種近乎於儀式似的散步已經有兩年了。任何其他人包括娜斯佳自己,都無法說清楚她與此人那種超乎於奇特之上的關係。這不是愛情(他們不談這個),也不是友誼(在內務部總部部長、將軍和一個來自彼得羅夫卡的普通偵查員、充其量不過是警察局的一個少校、而且還是個女人之間,怎麼會有友誼呢),也不是什麼公務上的協作(儘管有過這種協作,但那也只是為數不多的幾次)。那到底是種什麼關係呢?無人知道答案。或許,就連伊萬·阿列克賽耶維奇·紮托齊尼本人也不知道。人們對於此事的看法當然是各種各樣的,但沒一種接近於真相。比方說將軍的兒子馬克西姆,以為爸爸是在追求娜斯佳姑姑,將來極有可能會娶她為妻的。 至於說娜斯佳姑姑是有夫之婦這一事實,顯然壓根就不使他為難,而且根本不予以考慮。娜斯佳的丈夫阿列克賽認為,她的妻子不過又是在胡鬧,可是,由於她的性格中即使別的不說,趨奇走怪的特徵就已多得數不勝數,所以,再多一個少一個也起不了多大作用。齊斯加科夫對妻子娜斯佳很瞭解,所以,她身上一旦有了戀愛的跡象,他當即就能覺察。可由於在與紮托齊尼的交往中,未曾發現有這樣的徵象,所以,他也就毫不擔心,他認為阿娜斯塔霞已經是成年人了,自己該懂得她這是在做什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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