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三八


  比方說,就負責上次盧托夫對我說過的那套電視節目如何。而如果它們的節目沒搞成,那也不要緊,不是還有報紙嗎,而我,若按所受的教育,好歹也是個新聞記者。如果我今天就對維卡提出離婚,並且無需分割財產的話,那她也就不會再想殺了我了。她會取消其協議的。麻煩的只是母親,對她,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盧托夫回到屋裡,緊跟其後的是個女人,約四十歲的樣子,兩眼哭得已經紅腫了。她雙手端著託盤,裡面有茶壺、咖啡杯、糖碟和一個大盤子,盤裡如一座小山似的堆著色彩誘人、清香四溢的圓圓的小白麵包。那女人不知為何詭秘地瞥了我一眼,同時臉上掛著微笑。

  「請便。」

  她手腳麻利地把杯子擺放在桌上,歸置好麵包碟,畏畏縮縮地看著盧托夫。

  「還需要什麼嗎?」

  「不需要了,去吧。謝謝。」他像對僕人似的對她點點頭,冷冷地說。

  女人退了出去,輕輕關上了門。也許,她是盧托夫的妻子,我想。看樣子,他們的家庭生活同樣也不順。真是怪事,沒別的!我還以為,在一個如盧托夫這樣的男子那裡,一般說是不會再有什麼事的,女人篤定會崇拜他,既然他的魅力甚至連我都能影響的話。

  「您妻子做的飯好極了。」我讚賞道。說著咬了一口軟乎乎、熱嘖嘖的麵包。

  「她不是我老婆。」盧托夫簡短地說。我明白他不十分願意討論一個剛哭過鼻子就給我們上菜的女人,「您還有什麼問題嗎,亞歷山大·尤裡耶維奇?」他又回到了我們先前的話題上。

  沒時間了!要是我還有幾分鐘時間可以思考的話就好了。可我必須馬上作出決定,儘快跟維卡談談離婚的事,要不然,帶消音器的手槍隨時有可能向我發射子彈。

  「或許,一切在我來說都已經清清楚楚的了。」我慢慢騰騰地說,邊說邊精心斟酌著合適的語句。我想問一問有關母親的事,說明一下情況,與此同時,又不能透露有關維卡的事。「只是——您瞧,我的母親是個心理有殘疾的人。現在她一個人生活,可這越來越成問題了。我本想給她雇個家庭服務員,或讓她住一所好的學生公寓,可如今這一切都變成這樣……我不想細說了,這純屬我們自己的家庭問題,可我現在沒錢,一分錢都沒有。我已經到了無處可棲身,無錢可為生的地步了。假如我到您這兒來,加入您的中心,那我母親可就孤苦伶仃了。我老婆才不會管她呢。」

  「您離婚不就完了,」盧托夫提醒道,「我預先告訴過您,已婚者是不能成為我們的客戶的。不然,他們的妻子就有權要求得到我們客戶收入的一部分,這會引出一大堆麻煩事的。」

  「是啊是啊,我明白。」我連忙說道。讓他們的規定和麻煩都統統見鬼去吧,我才不稀罕呢,我之所以需要與維卡離婚,僅僅是為了保住我自己的一條小命。我當然會在最近就辦好離婚手續的,我們沒有孩子,財產也不必分割,所以一切並不複雜,會進行得很快的。但也正因為這樣,我無法指望將來我的前妻會去照顧我的母親,我想付錢請人來照顧她。

  「您母親住的房子怎麼樣?」盧托夫同情地問。

  「跟您住的一樣。兩室,總面積46平方米,臥室23平方米。混合間一間14平方米,一間9平方米。」

  「這問題好解決,」他安慰我道,「只要您來我們這兒,這問題好解決。我們為您提供住處。這樣一來,您母親的房子您作為個人已經不需要了,您可以以最佳方式來支配和使用它。比如說,您可以把房子賣了,用賣來的錢支付您母親住私人診所所需的費用。您還可以把房子賣給國家,把母親安排到養老院。或者雇一個家庭服務員,把母親的房子就註冊在她名下。許多人都是這麼做的,誰照顧您誰得益。您還可以把她的住宅換成公寓裡的房間,領取很大一筆補差款,用這錢來雇服務員。我很瞭解您,亞歷山大·尤裡耶維奇,由於某些原因您不願和妻子一起生活,跟母親呢,您也不肯,可是,除了跟母親外,您無處可去。如果您到我們這裡生活,一切都會順順利利解決。還有什麼問題嗎?」

  「再沒有了,」我松了口氣,「你們要求我採取什麼步驟呢?」

  「就只是離婚。離婚後您來找我們,跟我們的律師見面,辦好您自己財產處置權的所有文件,然後搬進我們為您找的房子。剛開始您恐怕得和別人做伴,但您的同屋最多就兩個,而且你們每個人都將有自己的房間。有關這一部分您還有什麼願望嗎?」

  「我還能有什麼願望呢?」我為自己還有能力開玩笑而吃了一驚,因為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我已經徹底失去了這種能力。「當然,我希望我的同屋能是漂亮的女人。即使不年輕,至少也得漂亮。如果連這也辦不到,那最好是抽煙的男子,但不要喝酒的。」

  討論轉入了實際問題方面,就好像所有最複雜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所有決定已經做出了,如今可以探討細節問題了似的。實際上我也的確感到一陣不可思議的輕快感,就在昨天,我的所有問題還顯得無法解決,今天便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我根本不必死于殺手的槍下,我可以活下來,而且我不是跟一位瘋瘋癲癲的老太婆,也不必參與公然或隱瞞的犯罪,只為了掙一口吃食。從物質方面看,我完全可以過得極體面,可以幹自己能幹、也有興趣幹的事。除此之外,維卡也無需蹲監獄。我能幻想比這更好的結局嗎?

  與娜斯佳·卡敏斯卡婭不同,偵查員塔姬雅娜·奧布拉茲佐娃喜歡調查經濟犯罪,而且,她幹得相當不錯。她不喜歡辦兇殺案,但在休產假之前,她得把自己的事「清理一下」。局長對她說:

  「塔姬雅娜·格裡戈裡耶夫娜,努力在剩下的一段時間裡把您實際上能完成的事都做完了吧。其他的,我們會交給其他偵查員的。不要把時間浪費在調查期限還不太緊的案子上,把不容再拖的案子先搞出來吧。」

  回到她與其他兩位偵查員共用的辦公室後,塔姬雅娜取出文件夾,從中取出刑事案件名錄,用鉛筆標記出期限已過,或是眼看就要過期的來。在她經管的項目裡屬￿這一類的刑事案件共有18件,並且其複雜程度各有不同:8件住宅盜竊案,3件搶劫案,4件以不可思議的巧妙方式實施的詐騙案,1件強姦案,2件兇殺案。在這18件案子裡,應當首先辦的有3件。對一家儲蓄銀行的搶劫案,由塔姬雅娜分管已經不知道有幾個月了,確切地說,塔姬雅娜是在1月份接手的這個案子,當時她剛從彼得堡調到莫斯科的一家區內務部門工作。而在此之前,儲蓄銀行搶劫案是由另一位偵查員負責的。破案期限已經延長兩次了,但調查卻無任何進展,塔姬雅娜看不出有任何跡象,能在最近幾個月裡了結此案。當她翻到一件簡單到了可笑地步的案子時,她歎了口氣,把卷宗堆到一邊,心裡明白,她得把這些材料交給第三位偵查員了,而且,還得聽候局長的訓斥。得,反正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現在翻到的是詐騙案。與先前那幾份卷宗不同,這個卷宗鼓鼓囊囊,騙子是幾個十分狡猾的小夥子,在他們被捕之前,他們居然「加熱了」將近三十個人和近十家組織。此刻,犯罪團夥裡的六名成員已經在押,但此案卻怎麼也結不了,起訴書也沒法寫,因為,正如通常在此類事上常見的那樣,受害人一方出了些問題。這些人幾乎都不是莫斯科人,尋找和審問這些人都需要時間,這些人並非總在一地,而是全國各地到處跑,不是到國外療養,就是辦事,他們拒絕提供證詞。

  後來,儘管還是提供了,卻顛三倒四,錯誤百出,連篇謊言,最後,竟又翻證。本來早就該讓他們對質指認了,可時間過了這麼久仍然……塔姬婭雅娜喜歡辦這類案子,當她終於順利地把那些傢伙送上法庭,她會幸福地長出一口氣,然後跑到商店,給自己買一件像圍巾卡子或新型指甲油之類的非常可愛的女性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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