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二三


  與鮑裡斯·米哈伊洛維奇的冗長談話把她折磨得筋疲力盡。娜斯佳最無法容忍的,是缺乏邏輯關聯,因此,她累得夠嗆。如果你不得不對某人掰著指頭去解釋什麼的話,那為什麼對事實所做的這種或那種解釋,不能令她滿意呢。一切都有因果,一切都應有意義。哪怕那意義不尋常、不大習慣、不符合傳統、完全獨特也罷,但也應該有呀。一旦沒有意義,就得或是尋求對事實的歪曲,換句話說,即尋求謊言,或是怪自己笨好了。

  昨天下班時她就打定主意,現在到了最後為安德烈耶夫和邦達連科被殺案做點兒什麼的時候了。當然,不能說對於這件罪案,我們還什麼都沒做,不,不能這麼說。米沙·多岑科認真清理了演播組的財務,不分晝夜地或是守在奧斯坦基諾①,或是呆在位於和平街區某處一幢用途不明的大樓裡——「素面朝天」節目在此租了幾間房,他們的攝影棚也在那裡面。與此同時,另一位同事——科利亞·謝盧亞諾夫——調查了死者的社交圈,試圖搞清他們(除劇組的主要工作外)還從事過什麼商務活動,而這活動是否就是導致他們被殺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同事尤拉·科羅特科夫調查了出事那天所有曾把車停在奧斯坦基諾電視中心旁邊的白色「日古利」七型車的車主。他檢驗了一種完全有可能的推斷,並證明這是一種司空見慣的錯誤:即爆炸裝置只不過被放錯了車而已。看起來,一切與節目編導維佳汽車爆炸有關的調查,即使她娜斯佳不在,也都在進行,可烏蘭諾夫卻令她不安。烏蘭諾夫變了,而這是可以理解和可以解釋的。可他顯然不是「在朝那一方向」變。而且,就連「素面朝天」這一節目本身也變了。

  【①奧斯坦基諾——俄羅斯中央電視臺所在地的俄文縮寫名稱。】

  昨天,她剛跨進門坎,就聽見丈夫激動的聲音:

  「阿霞,你不在家真可惜呀!電視上剛播放一場馬戲,真棒,能讓你瘋狂。幸好我及時想到了,也只來得及錄下下半部分了。」

  她對電視上播的什麼馬戲根本就沒有任何興趣,她不想和阿列克賽說話,總之她什麼都不想。可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應該把握住自己,要有禮貌。因此,她恭敬地問:

  「電視播什麼了?」

  「你都無法想像!有個節目叫『素面朝天』。你可能不知道,這節目通常是你不在家時放的。」

  「我知道這個節目,」娜斯佳打斷他的話說道,她立刻警覺起來,「那裡播什麼了?」

  「喲?」阿列克賽疑惑地看了妻子一眼,「你是從哪兒來?怎麼,你在班上看電視了,沒有抓嗜血狂人?」

  「列申卡,所有解釋都擱在以後。節目怎麼啦?順便說說,你看這個節目我倒是一點都不奇怪。」

  「一直都在看,」齊斯加科夫說,「只要手頭沒事兒的話,我是必定看的。」

  「真的?這節目可不是什麼鬧劇。」

  「那又怎麼樣?我在用它休養身心,一邊看一邊想。幸好在我們這個蠅營狗苟、勾心鬥角的生活裡,還有一種善良正派的東西。可是近來這節目完全變了。喏,你瞧,今天烏蘭諾夫先生的表現就十分特別。特邀嘉賓裡有一位鑒賞家,以前很有名,聲名遠播,近幾年差不多快被人們忘記了。看樣子,他想讓廣大居民階層能想起他來,所以,也擠進這個節目裡去了。烏蘭諾夫像上帝打扮烏龜似的把他給裝扮了一番。阿霞,你真該看一看、聽一聽這個!想不想看我錄下的那部分?」

  「想。」

  「那就先吃飯,然後一塊兒看。我也再享受一下。」

  「不,」娜斯佳堅決地說,「先看後吃飯。」

  阿列克賽驚訝地望了她一眼。

  「你這麼強烈的興趣是從哪兒來的?處裡怎麼樣,又出刑事案件了?」

  「比這還厲害,兩具屍體,節目編導和記者。所以,我們得先看節目。今天,凡是跟這個節目有關的一切,我都有興趣。」

  「可我餓了!」列沙生氣地說,「我還沒吃飯,像傻瓜似的等你。」

  「對不起,親愛的。」

  娜斯佳和解地一笑,把臉貼在丈夫肩膀上說。

  「那我們還是先看節目吧,吃飯時再討論。」

  接下來能進行討論這一點,使列沙妥協了,於是,他聽話地打開了錄像機。倒帶子時,娜斯佳不無驚恐地想到自己是不是已經開始操縱齊斯加科夫了。她很少和他談論工作上的事兒,而近幾個星期以來,幾乎根本什麼都不說,列什卡為了能跟她聊半小時天,情願犧牲一切。我多麼自私呀!她知道許多女人正是如此這般使用性這一武器來對付丈夫的,丈夫表現好她們就讓他上身;而如果想要為了什麼緣故而處罰他,便不讓他親近自己的肉體。她本人對這種做法一直都很反感,可且慢,連你自己也開始如法炮製了呀。為了讓列什卡打起精神,答應要和他討論一番。她多麼沒心肝,這就是問題的實質!科洛布克·戈爾傑耶夫說得對,她墮落到不可救藥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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