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我死於昨天 | 上頁 下頁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問題不在這兒。當年,許多年以前,她完全還是個孩子,無論她的父親做出什麼壞事,多大的責任也無需她來承擔。如今情況不同。萬一查出來,鮑裡斯在與國家的金錢關係方面不乾淨,她也脫不了干係。誰會相信她一無所知,什麼都沒參與了呢?無怪乎人們都說:丈夫和老婆原為一體。而假如鬧出醜聞,那麼她,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也洗不清。她,一個稅務紀律的熱情鬥士;她,女議員戈托夫齊茨,以無情揭露貪污受賄的政客聞名的女記者戈托夫齊茨,也說不清。拜拜了吧,名望!可這一切鮑裡斯怎麼就不明白呢?要知道我跟他說過多少次,又是祈求又是央告的……

  於是,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做起了以前從未允許自己做過的事。當丈夫在電話裡跟人談話時,她摘下並連線的聽筒偷聽他們的談話。她在他的口袋和辦公室書桌上的抽屜裡翻找東西。當丈夫接待顧客時,她躲在門後偷聽。當然,所有這些人都是來諮詢的,可萬一裡面混進一個那樣的傢伙呢?這些事下流到了令人噁心的地步,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在長達三十六年的婚姻生活中,一次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她認為這種事太可恥,是一個尊重自己的人所不屑於做的。可她太想瞭解真相了。而丈夫對她,這一點顯而易見,並沒有說真話。

  娜斯佳那位於彼得羅夫卡的辦公室,已經熱得夠嗆,窗戶洞開,街上汽車刹車時發出的瘋狂尖叫聲迫使她向窗外望了一眼。還好,謝天謝地,不是出車禍。不過是伊戈爾·列斯尼科夫,「啪」的一聲怒氣衝衝地甩上他那輛亮光閃閃的德國巴伐利亞新型車車門,疾步走進樓裡。還沒過3分鐘,他就闖進了娜斯佳的辦公室。

  「到底是我對啦!」他不知為何得意洋洋地長出了一口氣。

  娜斯佳莫名其妙地望著他。

  「這對我也算新聞。你總是對的。這次是怎麼回事?」

  「你還記得我跟你講過的心理分析醫生家裡發生偷盜的事嗎?準確地說,是發生了撬竊案,可什麼東西也沒丟失。」

  「記得。」她點點頭。

  「那你肯定還記得,我早在那時就跟你說過,我覺得這位醫師有些不大對勁兒?」

  「我也記得。他今兒個又犯什麼事了?」

  「這我暫時還不知道。可是,現在又有了他老婆的屍體。還沒涼呢。」

  「幹得漂亮,」娜斯佳伸展身體,仰在椅背上,舒展著由於久坐在文件桌前變得酸麻的肩膀說,「可為什麼這麼大的喜事不向區裡報,而要給我們報呢?」

  「因為被嚇得驚恐萬狀的心理分析醫師的妻子不是別人,乃是國家杜馬的議員。這就是實情,可愛的娜斯塔霞。你就等著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和一大堆愉快的工作吧。」

  「去你的,」娜斯佳沮喪地一揮手,「議員兇殺案,這不是我的專業。找我辦的最好是與生命、愛情和世仇之類有關的。這我會。對政治我反正是一竅不通。」

  列斯尼科夫狡猾地一笑。

  「正如一位曾經為我填寫畢業證的教授說的:沒文化,這不成其為理由。你別指望科洛布克會饒過你,他才不會在意你對政治和經濟的病態仇恨呢。」

  「那倒也是,」娜斯佳聽天由命地歎了口氣,「這麼說,我們可以認為,撬門行竊的對象,不是醫師而是他的妻子了。那麼,她叫什麼?」

  「尤麗婭·尼古拉耶芙娜。」

  「莫不是一直都在為維護稅務紀律而鬥爭的那個女人?」

  「瞧,你還說什麼你從不看報。你一直都在撒謊,我的小心肝,你只不過是在裝傻。」

  「可我真的從不看報呀。也就是說報我也是在讀,可只讀與刑事案件有關的。可列什卡每晚都看消息節目,我也只好聽幾句。我的話絕對可信,我寧願聽遊吟詩,也不聽消息或綜述,可齊斯加科夫在這方面與我的趣味不同,這多麼可悲呀。」

  這是真的。儘管娜斯佳的丈夫在忍耐和理解她的許多弱點和缺點方面,的確表現出奇跡般的寬容,但在一點上是不可動搖的:晚上8點的「消息」、9點的「時代」、10點的「今日」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如果妻子想聽古典音樂的話,那就請在信息節目以外的任何時間聽吧。

  然而,玩笑歸玩笑,破門撬鎖夜入民宅,加上接踵而來的兇殺,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罪犯尋找的很可能不是金錢和珠寶,而是某種文件。娜斯佳那位曾在刑偵科工作過多年的繼父說得對:信息之爭乃重中之重。有時候是有人想要獲得它,有時候則是想要毀掉它,老實說,所有紛爭都不外乎這兩種。如果無法找到並且把文件毀掉的話,那麼,接下來往往就是把人——極其危險信息的攜帶者——給幹掉。

  娜斯佳對從事信息戰很感興趣。她惋惜的是,根據一切跡象判斷,這一信息帶有政治性質。可這是無可奈何的。有一件電視金錢案就夠她幹的了……是的,近來她的運氣越來越不好,這樣的時代到來了,那就是動機和理由愈益成為犯罪的基礎;娜斯佳對之毫無興趣的,比方說,愛情、嫉妒、復仇和深藏心中的仇恨,變得越來越少了。

  伊戈爾·列斯尼科夫去向戈爾傑耶夫報告去了。半小時後,上校把娜斯佳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瞧,我們不能總是坐著一動不動了,」他嘟囔道,「去,跟伊戈爾·列斯尼科夫一起去找死者的丈夫。當然,他現在的狀態還不能提供條理清晰的證言,但我們也不能白白浪費時間。你們也知道,她是國家杜馬議員。各種各樣的電話和要求每分鐘都可能出現。動起來吧,孩子們,不要再拖延。」

  「可……」娜斯佳剛一開口,就被戈爾傑耶夫打斷。他對自己這位下屬太瞭解了。

  「別擔心,我不會派你到杜馬去的。你到那兒去也無濟於事。你的弱點在於不善於同我們的政治家們打交道。讓科羅特科夫和杜馬議員打交道吧,什麼困難也難不倒他。你今天先跟伊戈爾·列斯尼科夫一道幹,以後我要把他轉到另外一條戰線上去,我把死者的丈夫、她的親戚和朋友們就交給你了。」

  「謝謝。」娜斯佳感激地點了點頭,她已經無數次感激命運賜給她這樣一位處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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