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不要阻撓劊子手 | 上頁 下頁
八二


  在門廊前,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又看到了一位警衛,也是體格健壯、身著迷彩服的年輕人。樓房的前面已經停放了一些汽車,從這一點來判斷,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知道自己不是第一個到達的。這個警衛也檢查了他的證件,然後,放他進去。幾經周折,欽措夫終於可以進屋了。他急急忙忙地脫掉外衣,忽然,他感到肚子裡一陣陣地抽搐,心裡很不舒服。在第一次見新主子時,他要比這次自信得多。因為當時那個女人還在謝廖沙的跟蹤之中,有了這個女人,就能找到帕維爾,再說,這個女人也能為他們工作。

  可今天呢,他欽措夫有什麼可說的呢?他能作出什麼承諾呢?又能得到什麼重任呢?後退是沒有出路的。答應給的錢不少,放棄這些錢很可惜。可拿什麼來表白自己呢?說說帕維爾的事兒?這不行。因為帕維爾是其他犯罪案件和肮髒勾當的線索,而這些犯罪案件和肮髒勾當搞得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滿手污垢。那麼,就只好承認,他的王牌就是帕維爾·紹利亞克,這樣一來,他尋找帕維爾就容易些了,自己也可以公事公辦了。而他帕維爾卻是不需要他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的。不,關於帕維爾,連提都不能提。可要是不提的話,那怎麼解釋下面這件事:僅僅在前不久,他能夠辦成不可能辦成的事兒,而今天就辦不成了呢?

  應邀前來的人並不多,只有三個人,再加上欽措夫,一共是四個人。主人介紹了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的情況,並把他介紹給其他客人。從這些人的表情上,欽措夫明白了,他們都知道了拉特尼科夫的事兒。他的心裡不免產生了一股酸溜溜的感覺。

  「我們都知道,總統解決車臣衝突的一切努力,只受那些渴望繼續進行戰爭的勢力左右的。這股勢力很有力量,每個集團都有自己的利益。主要有三個集團:第一個集團是從軍火交易中撈取好處的。第二個集團關心的是從俄羅斯為恢復車臣而撥出的預算款項中撈油水。第三個集團控制著車臣境內的石油加工廠,並把石油產品弄往國外。所有這幾股勢力已經勾結起來了,他們正竭盡全力使戰爭繼續打下去。今天,我們已經知道,杜達耶夫擬在近日強擊格羅茲尼。而在這期間,將有一位高級軍事首長到格羅茲尼。

  如果進攻恰好在這位軍事首長在的時候開始,那麼,他別無選擇,只能承擔起指揮的使命,並展示他作為戰略家和統帥的能力。當然,他將一事無成,而他的名望也將一落千丈。在他的身後,是軍隊,這很重要。假如我們能夠拯救他的名望,他將感恩於我們。為此,很顯然,只需辦一件事:設法讓他在進攻開始前離開格羅茲尼,哪怕是提前幾個小時也好。同時,無論如何我們不能流露出我們已經掌握了關於進攻開始時間的準確情報。這位軍事首長,是個不能暗示的人,他可能會琢磨,我們從哪兒搞到了這份情報。」

  「我們真有這份情報嗎?」一位胖胖的、穿著皺巴巴制服的人問。

  「會有的,」主人微微一笑,「不過,對此我們不能誇耀。還需要有別的藉口。當一切都將發生後,這位軍事長官就會搞清,應感謝誰,是誰助他倖免於恥辱。如果對格羅茲尼的進攻曠日持久,釀成重大事件,也許由於死亡,也就說不準了。這可是件細活兒,先生們。在這件事情裡,很顯然,心理的因素較之其他因素更明瞭進攻的開始時間。而我們的這位軍事首長正是因此才急急忙忙地從格羅茲尼溜走的,目的是逃避指揮責任,以免在全世界面前暴露自己在軍事專業方面的無能。

  「這樣一來,除了把情報總局完完全全地出賣給公眾指責外,這位軍事首長將一無所為。要知道,他只有兩條出路:要麼被迫承認自己膽小怯戰,要麼就矢口斷定情報機關工作不利。第一種情況,各位已經準確地指出了,可以排除,只有第二種情況存在。他將猛烈地抨擊情報機關,既抨擊國防部的,也抨擊我們的情報機關,也就是聯邦安全局。他將力爭撤銷一些領導人的職務,並對特工機關的工作進行徹底改革。他將著手出賣自己的朋友和戰友。這樣的話,這些人就會背棄他,轉到我們一方來。」

  「太誘人了,」主人頻頻點頭,「可是您為什麼排除了第三種情況呢?他可以承認特工機關工作得恰如其分,而他必須離開格羅茲尼。並且,他還可以列舉出很有分量的理由,並且是完全正當的理由。要知道,實際上,即使沒有上述原因,他也要離開那裡,也不會匆忙離去的。再說,什麼衝突也不會發生。情報機關工作得很好,而軍事首長也不是膽小鬼。那又該怎麼辦呢?」

  「這樣的話,我們就要作出努力,讓他匆忙離開格羅茲尼的理由不能夠公開。再說,我清楚地知道,我們的朋友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在這方面是個大腕兒。我們聯合行動中的這一攤兒就交給他辦好了。我負責讓一位高級領導人親自對情報機關進行嚴厲批評。在黃色刊物上刊登醜聞的事兒由圖雷舍夫負責,」安東·安德烈耶維奇向穿著皺巴巴制服的胖子那個方向點了點頭,「這是他的領地。而讓軍事首長離開車臣,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這可是咱們的任務了。您能行嗎?當然了,我也是隨便問問,誰都知道您在幹這種細活兒方面的才能。毫無疑問,您能行。不過,行動起來要機敏,先生們,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軍事首長後天去車臣。根據預先計劃,他將在那裡呆四天時間。」

  房間的門稍稍打開了一點,門口出現了一個大高個子,不過,他沒穿制服,而是穿著普通的褲子和一件讓健壯的肌肉撐得鼓繃繃的針織襯衫。大個子進屋時,一股噴香的烤肉味和濃烈醋汁的氣味從半掩著的門外飄了進來。

  「酒席已準備好了。」大個子通報說,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主人,等待下一步指示。

  「那好吧,」主人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儘管他身體笨重,但動作起來還很輕巧,「請大家共進晚餐。如果安東·安德烈耶維奇的建議我們大家接受的話,那麼,我們就以他的建議為依據,在飯桌上討論一下細節的問題。請吧!」

  他以優雅的,但同時又是不容置疑的手勢請大家到旁邊的一間屋子裡。在飯桌前,欽措夫的座位與安東·安德烈耶維奇在一起。圖雷舍夫和另外一個人坐在對面,而主人坐在首席上。欽措夫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一些。分派給他的任務,他完全力所能及,並且,他已經開始考慮完成這項任務的各種方案。但出乎意料的是,情況驟然發生了改變。

  「順便說一聲,」坐在欽措夫對面的圖雷舍夫說道,「我認為,我們這樣分工的話,不能充分發揮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的才幹。我想,他能做成的事,要比這多得多。」

  「是嗎?」主人把剛剛送到嘴邊的叉子放了下來,他的叉子上是一塊豬肉。

  「我認為,」圖雷舍夫繼續說,「在黃色刊物上刊登一些醜聞,這並不是我們所要進行的這次強大攻勢所需要的。假如情報機關的某個領導人能對記者發表談話,並且毫不含糊地肯定有關進攻格羅茲尼的準確時間的情報,就在那位軍事首長那樣匆忙地離開車臣的當天,就已報告他了。也就是說,這位情報機關領導人的講話似乎沒有暗示什麼,他也沒有指責任何人膽小,他只不過是在為種種公開的責難進行辯解而已,而這種責難是我們尊敬的安東·安德烈耶維奇答應組織的。

  「這樣,公民們就會自己作出結論。而如果作不出結論,那麼,新聞界就會幫助他們作出結論。報界記者的憑空臆測是一回事,而對若干領導人的講話進行對比和分析,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兒,再說呢,這些講話可是公開發表的,而不是閒扯的空話,我敢向你們保證,這更有說服力。然後,這種局面就一定會成為國內外社會的共同財富。反響將是巨大的。請不要忘記,先生們,拉特尼科夫的答記者問曾產生了多麼強烈的軒然大波。」

  「瞧吧,好戲還在後頭呢!」欽措夫驚恐地思量著,「只不過這件事兒跟我毫不相干。拉特尼科夫那件事兒是帕維爾幹的,目的是為了讓拉特尼科夫身敗名裂,這種事兒我才不幹呢。」

  「接著講呀,」主人明顯地活躍起來,「這可是個好主意。讓我們來討論討論。」

  欽措夫埋頭對付盤子裡的飯菜,他使出渾身解數裝模作樣,仿佛對大家的談論不感興趣似的。但是,大家的每一句話,對他來說,就像喪鐘一樣在耳邊迴響著。

  「我覺得,您不是太喜歡這個主意。」坐在欽措夫身邊的安東·安德烈那維奇悄聲對他說。

  「您說得對。」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早有準備地說。

  「為什麼?莫非您不相信,這樣解決問題更有效?是不是您發現了在座各位尚未察覺的暗礁?」

  「我是不相信我能辦妥交給我的事情,」欽措夫含糊不清地回答,「我不習慣於草率行事。為準備這種記者採訪,需要很多時間,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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