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不要阻撓劊子手 | 上頁 下頁
六二


  基裡爾·巴紮諾夫,24歲,鞋廠雜工。畢業于為智障兒童設立的專門學校。當然,大學畢業是根本不可能的,倒是在參軍時,兵役局對他還是非常滿意的,儘管這有點兒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他為人溫厚、隨和、守紀律,這些優點不應該被忽視,兵役局確實也沒有忽視。他有時候也會勃然大怒……但怒氣很快就會消下去,真是來得快,去得更快。正如所有患有先天癡呆病的人一樣,他為人極其順從,易受人擺佈。退伍之後,他被安置到鞋廠當雜工,再複雜一點的工作巴紮諾夫也做不了。當然,精神錯亂倒也談不上。難道有人會雇一個先天癡呆病人去殺人,即使只是有一點兒輕微的智障?當然,我們的國家有許多世界首創,我們也常常以此為豪。宇航、芭蕾、稀釋汽油理論、議會裡的廝打——很多事情都是獨一無二、別出心裁的。但不至於有人會傻到這種程度……

  從精神病學鑒定研究所出來,娜斯佳完全陷入了紛亂的思緒之中。總檢察院檢察官盧琴科夫之死越來越像一件偶然的事件。但娜斯佳堅定地認為,這絕不是偶然的。若只簡單地將盧琴科夫之死當做一件不幸的事情,那麼,馬利科夫之死也應該同樣看待,而馬利科夫恰恰是被自己那親生的「癮君子」女兒殺死的。尤爾采夫和姆希塔羅夫自殺,伊佐托夫議員殺妻未遂,商人謝苗諾夫命喪一場笨拙地違反交通法規的車禍,難道這些事情都是偶然的嗎?無法得出結論。這些事情毫無關聯,毫無相同之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幸,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死法。

  但是,在這些事情中也有特別之處。兩個前往姆希塔羅夫住所的男人,現在雖然暫時還不能肯定他們是去找誰,但極有可能是去找姆希塔羅夫。姆希塔羅夫自殺了,過了一會兒,也就是在非常短的時間之後,那兩個男人也被殺了。

  麗塔這次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不過這次與以前大不相同,她不感到有那麼可怕和鬱悶。這次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

  帕維爾說,他們要有一段時間不能見面。但是,首先,這次別離不會像兩年前的那次那麼久。他向她保證約一個月後就回到她的身邊。其次,他肯定會回來,他不能沒有她,因為,他們正熱戀著。

  「你又要走了?」麗塔悶悶不樂地問道。

  「不,小姑娘,我就在這附近。只是我們不能見面而已。我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在未完成之前,我不會回來。但一旦完成了這件事,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帕維爾故作輕鬆地笑著,但麗塔感受到了他的緊張。她對他的感覺一向很准,哪怕是一點點的情緒波動,她也能很快地捕捉到。也許是因為她深深地愛著他,也許是因為她有天賦的直覺。

  四天過去了,麗塔又陷入了那種習慣了的生活。儲蓄銀行的工作是倒班制,一天是早班,另一天就是中班,隔周有一個週六班。不知怎的,她總覺得帕維爾會在某一天的下午回來。因此,每當她上中班時,她就會感到六神無主,總在想像著她那空蕩蕩的住所內的電話鈴聲會驟然響起。而當她上早班時,一到下班,她就會飛奔回家並在家默默地等待著。她就像一隻被主人遺棄在車站的可憐而又忠誠的小狗,一天天、一周周地耐心迎候著每一輛過往的列車,盼望著主人會從一列火車上下來,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天她正好上早班。下班途中,她拐進了一家商店,購物速度很快,幾乎是見著什麼拿什麼,然後就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家。麗塔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帕維爾,她不能停止對他的思念,她不想注意其他的事情,也不想讓這些事情打斷她的回憶:在那兩周內,他們愛得有多麼摯熱。因此,眼下她就忽視了鑰匙在門鎖裡空轉已經不止一次了,而且在空轉時還發出一種壞鎖的「嘎巴嘎巴」的響聲。對於一個有經驗而且警覺性很高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明顯的標誌,這表明門已經被「別的鑰匙」或者萬能鑰匙開啟過,而且鎖已經被弄壞了。麗塔雖然對此很瞭解,但她想的根本不是這些,她也沒有注意到這些,所以就沒有採取什麼防範措施。她推門進了屋。這時,一個黑影從背後閃了過來並用東西勒住了她的脖子,她頓時感到喘不過氣來。麗塔的手鬆開了,購物袋滑落下來,跌落到地板上,三十個雞蛋摔碎了,發出沉悶的碎裂聲。麗塔死了。

  那男人小心地將麗塔的屍體放到地板上,打開她的手袋,用帶了手套的手取出小香水瓶,輕輕地打開了門。事情辦得很成功,時間選得也非常正確,上班的人還在上班,不上班的人也大多去了商店。他站在門坎上,將香水瓶的瓶蓋打開,在客廳的地板上灑了灑香水。他曾在客廳裡停留過,好在他克制住了那種天然的好奇心,既沒有去臥室,也沒有去廚房。除了客廳留有他的痕跡和氣味外,其他地方不會有。現在,客廳裡的痕跡和氣味也清除乾淨了。

  灑完了香水,他輕輕地帶上門,坐著電梯下樓,最終消失了。

  娜斯佳和尤拉·科羅特科夫已經精疲力竭了,他們尋訪加里克·羅伯托維奇·阿薩圖良的熟人,問他們是否認識一個高個子的白頭發男人,年約55歲,有著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眼睛。但一無所獲,誰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也沒有聽到阿薩圖良提到過這樣的人。當然嘍,阿薩圖良記事本中所提到的那些人自然也不認識這樣的男人。

  「真是咄咄怪事!」科羅特科夫攤著雙手說道,「嚮導韋羅契卡告訴我們,從這些人的談話中可以斷定,他們之間彼此很熟。但這又怎麼可能呢,阿薩圖良周圍的人誰都不認識這個男人?」

  「他們在撒謊,」娜斯佳悶悶不樂地說道,「他們在搪塞嚮導。」

  「但這圖的是什麼?」科羅特科夫不解地說道,「我看這不符合邏輯,娜斯佳。若是熟人替一個親近的人打掩護,這我還可以理解。我們在實踐中常常碰到這樣的事情。但要是相反呢?既然不是熟人,也沒有親近的關係,那麼,肯定不會達成什麼協議。你還記得嗎,一些罪犯相互打掩護,裝做彼此不認識,這樣的案子我們可遇到了不少。」

  「在這件事情上,差不多就屬￿相反的情況,」娜斯佳耐心地解釋道:「他們裝做彼此很熟,甚至還在一起工作。其實呢,他們有可能只是在車上認識的,而且是初次相識。也有可能只是打過兩次交道。」

  尤拉還想說點什麼,但沒有來得及。他和娜斯佳對阿薩圖良的熟人進行了一次依舊不會有結果的造訪,現在正在返回途中。這時,他們見到謝盧亞諾夫正急匆匆地朝他們跑來。

  「噢,總算找到你們了,我把每個角落找了個遍,都快要累趴下了。快到頭兒那裡去,他們正發著火呢,命令我要儘快找到你們。」

  謝盧亞諾夫說完轉身就要走,但尤拉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說的他們是什麼大人物?難道有什麼貴賓不成?」

  「哪有什麼貴賓呀!米沙正在那裡,真不幸,他在替你們受罪呢。」

  尤拉和娜斯佳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他們已經站到了自己的上司面前,這時,上司的禿頂已經急得通紅了。米沙·多岑科,高高的個子,一雙黑眼睛,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小夥子,此刻他正坐在會議桌旁,一臉迷惘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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