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別人的假面 | 上頁 下頁
一九


  「不,謝廖紮,你不是混蛋,你只不過是個惡人,而且是個很可憐的人。所以關於裙子的事兒你別著急,裙子將是很高檔的,而且是很雅致的,但同時也是很嚴肅和很樸素的。關於戴什麼飾物我只想問一下……」

  「放在存放小件貴重物品小匣子裡的所有東西都是你的,我曾對你說過。」

  「不,這些都不合適,我已經看過了。要達到你所希望的效果必須要佩戴珍珠飾物。光珍珠飾物就行,任何帶祖母綠的鑽石對這種場合都不合適。」

  「是嗎?」他表示疑問地向上翹了翹眉。

  這個大男孩有自己的見解?很有趣。

  晚上5點鐘,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進了住宅,心裡暗自戰慄了一下。他馬上就會弄清楚,沒有他的物色,伊琳娜所定的裙子只適合於在外幣俱樂部穿,而花費在珍珠項鍊和耳環的錢實際上是白扔的。

  伊琳娜身穿早晨穿的那件針織長裙迎接了他。淡褐色的頭髮在後腦勺隨便打了一個結。臉上沒有塗脂抹粉。

  「請你過目,這是給你的珍珠項鍊。」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把匣子遞給了她,「給我沖杯咖啡,開始收拾收拾,汽車六點一刻到。」

  伊琳娜在前廳打開了匣子,用銳利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裝飾物並點了點頭。

  「你要的咖啡。」

  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暗自笑了笑。她很懂行!當然她是他的妻子,總之是個不錯的少女,但要知道,她在經歷那種賣淫試用期……你要知道,她需要珍珠飾物來塑造形象。嘿,我看一看再說。

  他不慌不忙地喝著廚房的咖啡,一遍一遍地想著怎樣回答今天晚上詭計多端的新聞記者們可能向他提的各種各樣的問題。社會調查表明,他的政黨得到絕大多數居民的信任,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律成為代表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因為他處於政黨名單的第一個五人組中。為了進入杜馬,必須使他的政黨獲得5%以上的選票。預選結果使人有理由相信,這個百分數有望能夠突破。如果競爭政黨領袖們舉止不當,在選舉人的眼睛裡失去本來面目的話,那麼今天的措施有可能在一瞬間改變風向。必須十分認真,全神貫注,聆聽每一句話語,無論如何要設法取得哪怕是一些很小的勝利,這是戰勝政敵重要的精神上的勝利……

  「我準備好了。」

  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轉過身來便驚呆了。一位十九歲少女的活生生畫面映入他的眼簾——端莊秀麗、皮膚細膩的面龐,把頭髮高高地盤在後腦勺上的「蝸牛」式髮型,身穿一件珍珠灰色的長裙子,這條裙子緊緊裹著肩膀,貼著胸部和腰部,自由褶耷拉到地板上。是啊,這位年輕的妓女原來是對的!任何鑽石和純綠寶石在這裡都不合適,只有珍珠飾物。雅致、端莊、樸素。真是令人歡喜若狂!

  因突然受到一時衝動的影響,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走到伊琳娜跟前,抱住了她,使她的頭緊緊地靠在自己的胸脯上,呼吸著從她的頭髮裡散發出來的香味。

  「伊琳娜,」他小聲說,「伊琳娜,我的美人兒。」

  她輕輕地躲開了並向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抬起珍珠灰色的眼睛,這雙眼睛在這一瞬間他覺得似乎很冷漠,而且不自然。

  「這是你所希望的樣子嗎?」

  「是的,一切正是我所需要的那個樣子。」

  他感到很尷尬,他責備自己受了荒謬可笑的和不合時宜的衝動影響而變態並試圖用不大客氣和堅定的吻掩蓋自己的難為情。

  「應該怎樣回答問題你沒忘了吧?」

  「沒有,我記住了。我不干預丈夫政治方面的事情,我的任務是——管好家庭並使它成為你可靠的後方,而我對你的第一個妻子不感興趣。我做好充分準備,能夠接待好客人,打算為你生不少於3個孩子,只要身體允許的話……」

  「好。順便說一句,」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打斷了她的話,「如果你覺得很合時宜的話,你可以說,在遇上車禍的時候已經懷孕了,很遺憾,遇險後因治病不允許繼續妊娠。而你期望,在不久的將來身體會允許你生產的。但是當心別失分寸,這樣做能很好地打動別人的同情心,但最主要的不在於此。你的任務不在於因發生不幸引起別人對自己的同情感,而在於用你那種履行母親職責堅強的願望引起別人的讚歎,你明白嗎?」

  「明白,我會努力的,謝廖紮,但是反正我很害怕。」

  他遞給她毛皮大衣,這時他才發現,伊琳娜腳上穿的是一雙黑色的輕便鞋。

  「難道你不會穿另外一雙長筒靴子嗎?」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感到很奇怪,「路上有沒膝的積雪。」

  「難道可以用長筒靴子配這種裙子嗎?」

  「我相信,那裡會有可以換衣服和整理打扮自己的房間的。」

  「萬一沒有呢?那會看上去覺得我很可笑,很荒謬。」

  伊琳娜背對著他站著,照鏡子,把大絲綢圍巾疊成漂亮的褶圍在脖子上。她的臉看上去在凝神思索和有點生氣,進而讓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覺得她像一個因某件東西未得到而板著面孔的小姑娘。他又一次充滿了對這個女人莫名其妙的溫情。他抱住她的雙肩並輕輕地使她緊緊靠在自己身上,儘量不損壞她那複雜的髮型。

  「你總是這樣膽怯和小心,你事先對一切都害怕嗎?」他有點嘲笑地問道。

  「處在你的地位我就不會提這些問題了。」伊琳娜冷冰冰地回答說,「因為你本人非常清楚這些問題的答案。」

  他突然發抖起來,他鬆開伊琳娜開始穿大衣。他對任何熟羊皮短皮祆和皮革都不重視,天然真皮惟獨對女人不合適,而絨毛褥子對年輕人不合適。冬天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穿一件極其貴重的黑灰色大衣,配戴一條用最好毛料製作的淺色圍巾,在多冷的天裡他都不戴帽子。他有一頭非常好的頭髮——他很愛惜這大自然的恩賜——很濃密,不拳曲,有不少過早出現的白髮,留著短髮,這種髮型賦予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一種嚴肅和讓人產生信任感的外表,而只要他一戴上禮帽或者皮帽,馬上就會變成一個老資格的區委書記的模樣。

  他們下樓了,汽車已停在了大門旁邊,但至少需要在雪地裡走上幾十步。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律稍微猶豫了一會兒,一個決定,不過這個決定如同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所做出的所有成功的決定一樣,驟然醞釀成熟了。他把她抱到了汽車裡,司機已經站在後邊的車門旁並很殷勤地給她打開了車門。

  「謝謝,親愛的。」伊琳娜溫柔地說,為了讓司機聽到這句話,她說得聲音很大。

  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坐在她旁邊的後排坐位上並小聲地說:

  「不錯的主意,對吧?」

  「形象在不停地塑造。」伊琳娜笑了笑回答說。

  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靠她非常近,他的嘴唇已經挨上她的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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