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格麗特·杜魯門 > 水門疑案 | 上頁 下頁
七四


  「見鬼,你以為你是誰?我不需要你,你勾上我就因為我離喬·艾普賴爾很近。你才不管別人的死活呢。如果他們的死有助於你在革命制度党裡的朋友們,你說不定還高興得不得了呢,你現在對我就像對待一個賤民、一個要被清除出你高貴的生活中的流氓。不,女士,我不需要你。我已經被大多的人利用了,而你就在列在名單的最上面。說到錢,我有的是。如果我想住在聖米格爾這兒,我就住這兒。也許那些崇拜你的人們會喜歡在每天喝咖啡的時候聽上一段你怎麼設計陷害美國副總統的軼事。等你向大使這個職位進軍時,這些事會給人們提供一些非常有趣的討論話題。」

  「我一直很喜歡你的這些不成熟的孩子話,克裡斯。我會成為駐墨西哥大使的。」

  「你也喜歡過我在床上的成熟表現。」

  「我享受過更好的。」

  她轉身回到桌子旁,她輕薄的睡衣下擺掩不住她走動時柔軟的身體。

  她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鈕。管家出現了。

  「海德斯先生要走了,」艾爾菲說,「請帶他出去。」

  他走了幾步,在門口停了一下,轉身說:「我也享受過更好的,艾爾菲,而且是更年輕的。你在變老,變醜。這也是現實。榮幸曾為您服務過。」

  海德斯讓出租車等著他。車裡裝著他從華盛頓帶來的行李。他本希望先在艾爾菲這兒落腳,等找到合適的房子再搬走,可是,現在不能這樣打算了。

  他把奧斯瓦爾多·弗洛瑞斯給他的錢存到了墨西哥城裡的一家銀行,是他回華盛頓之前從艾爾帕索匯到那兒的。那信封裡其實只有73萬美元。你真是誰都不能相信。

  那天早晨,從墨西哥城飛往裡昂前,海德斯在機場給弗洛瑞斯打了個電話。他直截了當地提出要剩下的100萬美元,讓他吃驚的是,弗洛瑞洛語氣和善而且十分痛快地答應了。錢會在第二天送到聖米格爾交給他。

  「不必這樣安排,」海德斯跟他說,「我可以去你家取,我可以換個晚一點的航班。」

  「我不認為這樣做很明智,」弗洛瑞斯是這樣說的,「這裡的情況很緊張。我在聖米格爾的人會很樂意在那兒把錢交給你。」他還告訴海德斯具體在哪兒、什麼時間跟他的代理人碰面。

  那天晚上,海德斯住在聖莫尼卡飯店的一個套間。這個飯店坐落在公園東側的巴紮路22號,原先是個18世紀的西班牙莊園。他在外面的酒館裡喝了不少瑪格麗塔絲酒,醉醺醺地回來,渾身汗濕地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他早飯吃得很遲,但吃了不少,飯後他走到聖米格爾的萊克羅的鬥牛場,站在主入口邊的人行道上。一個舊式綠奔馳車開了過來。

  「海德斯。」坐在乘客位子上的那男人叫他。那是個中年男子,臉上很光滑,穿得很整潔,西服領帶的。

  「對。」

  「快。上車。」

  海德斯走到車跟前,「你帶錢來了嗎?」

  「對,對。我是弗洛瑞斯先生在聖米格爾的代理。為泰利維薩工作。上車。我們現在去拿錢,弗洛瑞斯讓我帶你去拿錢。」

  「好吧。」海德斯爬上後座,關上門。司機年輕一些,戴著一頂大牛仔帽,他沒回頭跟海德斯打招呼,只是在後視鏡裡兩人目光交匯了一下。他把車開動起來,汽車失靈的減震器讓車子在高高低低的卵石路面上顛得厲害。他們一路出了城,沿著去裡昂的大路行駛。開了有15分鐘後,他們又拐上了一條窄窄的土路,沿著這條土路蜿蜒而上爬著低緩的山坡。一會兒,車吱吱扭扭地拐了一個急轉彎,一座有著狹窄門廊的小房子映入眼簾。

  「錢在那兒?」海德斯問。

  「對。」

  車子在房子前面忽地停下;弄得塵土飛揚。坐在前排的兩個男人先下了車,等著海德斯也跟著下來。他仍呆在車裡,當初他上這個車的時候,心裡就有點打鼓。現在,他被壓倒一切的恐懼懾住了,動彈不得。

  「嗨,海德斯,快啊。」

  「下來,朋友。」

  那兩個男人都在笑。

  海德斯命令自己鎮定,鎮定。也許沒什麼好怕的,沒有別的可能,錢就在那房子裡。弗洛瑞斯第一次給錢的時候就很痛快,儘管少給了一些。不能讓他們看出來他害怕了。

  他打開車門走了出來。一個墨西哥人示意他跟他們進去。那座房子裡面有一個大房間,房間的一頭是個普式火車樣的廚房。再往裡有一扇門開著,能看到那是個廁所。海德斯急著要解手,其實在他在坐車回聖米格爾之前,就很急了。他向廁所走去,又停了下來。還是先把錢拿到手。

  「好了,」海德斯說,「錢。錢,請把錢給我。」(西班牙語)

  「好吧。」

  穿著很體面的那人打開廚房的一個櫥子,取出一個油膩膩的灰色大帆布包。海德斯立時覺得全身輕快了,就像用過很帶勁的化療毒品的感覺一樣。他笑著從那男人手裡接過帆布包。

  「等一下,」海德斯說,「我要去廁所。」他指指廁所,走了過去,隨手把門關上了。廁所裡沒有窗戶,暗得很。從牆上有道裂縫透進一道外面的銀光,讓廁所不至於漆黑一片。他急著解手的感覺過去了。他把包托起來,湊到光亮處,解開上面的皮扣,伸手進去,取出裡面的紙來,斜著眼好好看了看,這不可能,他想。「不!」他叫出聲來,「見鬼,不!」他手裡拿著的是切成美國紙幣大小的一遝遝白紙。

  恐懼又懾住了他,這次感覺更強烈了。他能怎麼辦呢?他們肯定就等在門外。根本逃不掉。這裡連窗戶也沒有。難道穿牆而出嗎?不可能啊。或許他跟他們談一談,塞給他們點錢,能逃得一命。他銀行裡有73萬美元。該給他們多少?1000塊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大筆了。他給他們1萬塊。1萬塊西班牙語怎麼說呢?Diez mil?Dinero americano.他們會聽他的,他對自己說。要是他們想殺他,早就會把他殺了。那為什麼包裡裝的都是假市呢?開玩笑嗎?這一定是跟他開玩笑。

  他把耳朵貼在門上,什麼也沒聽見。他叫了聲:「嗨,朋友們。」還是沒動靜。

  他慢慢打開門,那個大房間空無一人。通到外面的門開著,太好了,他想。至少我還有點迂回的空間。他覺得那些人可能已經開車走了,留他一個人在這兒,懷裡抱著他們開的大玩笑。那個弗洛瑞斯真是個混蛋。他根本就沒打算給他剩下的那100萬。他拐彎抹角地安排別人給他送錢原來是這樣。

  海德斯連著深吸了兒口氣,那些錢見鬼去吧。73萬美元完全能讓他在墨西哥過得像個國王。他可以用它開個公司,搞個投資。他甚至笑了起來。

  他輕手輕腳地挪到前門口,走一步,就透過蒙著灰的窗戶朝外看一看。他沒看到那輛奔馳車,不過他知道車沒有停靠在牆邊。他慢慢地往左邊移了移,這樣前廊能多看到些。還是沒看見那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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