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姬·史菊華 > 上鎖的房間 | 上頁 下頁
四九


  她覺得自己無法斷絕和莫裡森的關係,這令她很生氣,而看不到他更增加了她的憤怒。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還是能盡情地享受,他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莫娜之外惟一需要她的人,他明顯愛上她了——這當然讓她很高興。

  有的時候白天沒有事,而又知道他不會在家的時候,她會到阿姆菲德斯街上他的房子。她喜歡獨自坐在那裡,看書、聽音樂或只是沉浸在屬￿他的事物之中。雖然她應該已經習慣了裡面的擺設,但是對她而言它們還是有些陌生;除了幾本書和一些卡帶,那裡面的東西都是她不敢奢求的。然而很奇妙的,她覺得那兒就好像是自己的家一樣。

  他沒有給過她屋子的鑰匙,那是有一次他借給她的時候她拿去複製的。這是她惟一未經他允許而做的事,剛開始這的確讓她的良心不安。

  她總是小心不要留下來過的痕跡,而且只有當她非常確信他不在的時候她才會去那裡。如果他知道了會有什麼反應?有的時候她當然會偷偷地到處亂翻,但是從來沒有發現任何不當的物品。她拿這把複製的鑰匙並不是為了查探,只是希望能有個屬￿自己的隱蔽處所——沒有人會找她,也沒有人對她的來去有興趣。雖然如此,這裡還是給她一種很難親近的感覺,一種主導一切的感覺。這讓她想起小時候玩捉迷藏的時候,她總是會挑一個全世界沒有人能夠找到她的地方躲起來。如果她要求的話,他應該會給她一把鑰匙,但是這樣的話就沒有樂趣了。

  四月中旬的某一天,莫妮塔覺得坐立不安、心情煩躁,於是她就到阿姆菲德斯街的房子裡去。她想要坐在莫裡森那張最醜陋、卻也是最舒服的扶手椅上,然後放著韋瓦第的音樂,希望忘卻世間的一切,讓這種美好的、祥和的感覺緊緊地包圍她。

  莫裡森到西班牙去了,要到隔天才會回來。

  她將外套和肩袋掛在走廊的吊架上,然後一邊走入客廳,一邊拿出香煙和火柴。房間裡和平常一樣整齊。莫裡森總是自己動手收拾房間,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有一次她問他為什麼不雇用傭人,他回答說他喜歡收拾東西,所以不想將這份快樂和別人分享。

  她把煙和火柴放在扶手椅寬大的扶手上,走到另一個房間去放電唱機,她放的是《四季》。在韋瓦第第一樂章的音樂聲中,她走進廚房從壁櫥裡拿出一個煙灰缸,然後拿著它回到客廳。她整個人蜷曲在扶手椅中,煙灰缸就放在扶手上。

  她想著莫裡森和他們這種曖昧不明的關係。雖然他們認識一年了,對彼此的瞭解並沒有跟著加深,關係也不成熟,這不是她所期望的。她記不起來見面的時候他們都談些什麼,可能是因為他們從沒有談到一些重要的事情吧!現在她坐在他最喜愛的椅子上,看著那個放滿了可笑的小花瓶和小罐子的書架,她覺得他的個性相當異常,非常荒謬。第一百次地問自己,為什麼她會為這個男人而煩惱?為什麼不替自己找個更合適的男人?

  她點了根煙,將煙吐向天花板形成一縷白色的煙柱。她覺得自己必須停止這些不智的想法,以免又跌入低潮。

  她讓自己舒服地躺在椅子裡,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手慢慢地隨著音樂擺動。到了慢板的時候她敲著煙灰缸,結果它不小心跌落到地板上打碎了。

  「該死,」她喃喃自語。

  她起身走進廚房,打開水槽底下的櫥子,摸索著刷子,它通常都擺在塑膠垃圾袋的右邊,但是現在卻不在那裡。所以她彎下身去看,刷子原來倒了下來。當她要去拿的時候,她瞥見一個公事包。那個公事包就放在塑膠垃圾袋後面,看起來很舊,磨損得也很嚴重。她以前沒有看到過這個公事包,他一定是放在那兒,準備拿到地下室去。它看起來太大了,應該放不進垃圾滑道裡。

  這時她注意到公事包被一條粗繩子纏繞了好幾圈,上面還打了許多活結。她把公事包提出來,放在廚房的地板上。它很沉重。

  她很好奇。所以她很小心地解開那些結,努力記住那些結的打法;然後她解開那條繩子,打開公事包。

  裡面裝滿了石頭,平板狀的黑葉岩,她認得這種岩石,她依稀記得最近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些石頭。她皺著眉頭,伸直了腰,把煙蒂丟進水槽裡,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公事包。他為什麼要在一個舊公事包裡裝滿了石頭,還用繩子綁好,放在水槽底下呢?

  她更為仔細地檢查了那個公事包。真皮的,它剛買來的時候應該很有品位,價錢應該也不低。她打開蓋子檢查,沒有名字。然後她注意到一件奇特的事情:有人用銳利的小刀或剃刀把底部四個角切開來過,而且這好像是最近的事,那個切口的面相當新。

  突然她想到他本來要怎麼處理這個公事包:把它丟到海裡。為什麼?她彎下身去把那些葉岩拿出來,她把它們放在地板上疊成一堆,這時她想起在哪裡看過這些石頭。在走廊裡,就在花園門口邊上,那邊原本有一堆這樣的石堆,它們本來是用來將花園圍住的。他一定是從那兒搬過來的。

  她正在想裡面不可能還留有什麼,手指就碰到一個堅硬且光滑的東西。她把它拿出來,然後站在那裡,雙手捧著它,開始沉思。慢慢地,她知道長久以來一直藏在心裡的想法——雖然她不願意承認——終於成真了。

  從這個黑色的金屬上,也許,她得到了解脫,她終於明白了。

  這把槍大約有七時半長,大口徑的,而且有沉重的槍托。在閃爍著藍光的鋼柄上刻著名字:駱馬。她用手掂了掂那把武器,它很沉重。

  莫妮塔走到衣帽間,把槍放進她的袋子裡。然後她回到廚房,把石頭放回公事包內,也把繩子綁回原來的樣子——儘量和原來的結一模一樣——最後,她把公事包放回原處。

  她拿了刷子把客廳裡的煙灰缸碎片掃乾淨,然後拿到走廊的垃圾滑道丟掉。做完之後她關掉電唱機,把唱片放回原處,然後走到廚房,把煙蒂丟到水槽裡,打開水龍頭把它沖掉。然後她穿上外套,把袋子的上蓋蓋好,背到肩上。在離開公寓之前,她很快地看過每一個房間,以確定一切物品都歸位了。她摸了摸口袋裡的鑰匙,然後用力關上門,走下樓去。

  在回家的路上,她計劃認真地做一點事情。

  § 25

  七月七日星期五早晨,甘瓦德·拉森很早就起床了。也不是太陽一出來他就起床了,這樣也太早了些。這一天在瑞典叫做「卡拉司」,太陽會在淩晨兩點四十九分就出現在斯德哥爾摩的地平線上了。

  六點半時他洗了個澡,然後吃早餐、著裝。一個半鐘頭後,他已經站在索倫蒂娜區松加瓦根一棟小房子前的臺階上。埃那·隆四天前已經來拜訪過這裡。

  這是所有的事情都將會同時發生的那個星期五。莫裡森再一次面對布多沙·奧森,這一次他們就不像上次那麼熱忱了。也許這就是他們逮到莫斯壯和莫倫,並破壞他們龐大的計劃的時刻。

  但是在特別小組行動之前,甘瓦德·拉森心裡有一件事情要先解決,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一個禮拜。那是他在一本閒書上看到的,也許只是件小事,但卻很惱人。他現在想一次解決掉,同時也證明自己的想法是對的,而他也做了正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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