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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不,她自己脫的。她開始一件一件地脫,她要我和她一樣肮髒,真的很可恨。」

  「你是否處罰了她?」馬丁·貝克冷靜地說。

  「是的,我處罰她。你看不出來嗎?她必須被處罰,她墮落又無恥!」

  「你怎麼處罰她?你殺了她,是不是?」

  「她死有餘辜!她想把我也變肮髒!她以自己的無恥為榮,你不瞭解嗎?」他尖叫著,「我必須殺了她!我必須殺死她肮髒的身體!」

  「難道你不怕有人從送風口看見你嗎?」

  「房間沒有送風口。我也不害怕。我知道我做了正確的事,她是有罪的,她死了活該!」

  「你殺死她之後呢?又做了什麼?」

  班特森整個人一下子沉入椅子裡,喃喃自語著:「不要再折磨我了,為何你要一直提這件事呢?我不記得了。」

  「她死後你就離開她房間,是嗎?」

  馬丁·貝克的聲音非常溫和、冷靜。

  「沒有,噢,有,我不記得了。」

  「她還是赤裸地躺在睡鋪上,是吧?是你殺了她。之後你還繼續留在房間裡嗎?」

  「不,我走出去了。噢,其實我不記得了。」

  「她的房間在船上什麼地方?」

  「我不記得了。」

  「在甲板下面很遠嗎?」

  「不是,但是在相當後面……在最後面……在甲板上面向船尾的最後一間。」

  「她死後,你對她做了什麼?」

  「不要一直問我這些。」他邊說邊哭得像個小孩。「那不是我的錯,是她的錯。」

  「我知道你殺了她,而你也已經承認了。之後你對她做了什麼?」馬丁·貝克用很友善的聲音問。

  「我把她丟進湖裡,看到她我會受不了。」班特森大聲地尖叫著。

  馬丁·貝克冷靜地看著他。

  「在哪裡?」他問,「當時船在哪裡?」

  「我不知道,就是丟進湖裡了。」

  他整個人崩潰了,縮在椅子裡哭了起來。

  「我沒辦法看著她,我看到她會怕!會受不了!」

  他一直重複這句話,臉頰上淚流成行。

  馬丁·貝克關掉錄音機,抓起電話請一位警官過來。

  殺死羅絲安娜·麥格羅的兇手被帶走後,馬丁·貝克點了一支煙。他動也不動地坐著,兩眼瞪著前方發呆。

  他眼前的事物看來是扭曲的,他用拇指和食指撫擦著它們。

  他找到一支鉛筆,寫著:逮到他了,幾乎是立刻就招認了,立刻……

  他棄筆起身,將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他決定充分休息後,有了足夠的體力後,就打電話給艾柏格。

  他穿戴上外套和帽子,走了出來。下午兩點就開始下雪,現在地上的雪氈已經好幾寸厚了。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成串地回旋飄舞著,密密實實的,掩抑了所有的聲音,周圍的一切變得遙遠而不真實。寒冬真的來了。

  羅絲安娜·麥格羅來過歐洲,在一個叫諾松的地方遇見一個男人,這人正要去波哈斯區釣魚。如果這船沒有引擎故障,或者侍者沒有安排她晚餐與別人並桌的話,她就不會遇見這個人。之後,他就那麼殺了她!其實她也可能在國王街上被汽車碾過,或者在旅館樓梯摔倒跌斷脖子。而另一位索尼雅·韓森,經過這次事件後,可能永遠無法恢復以往的冷靜,或者像以前一樣毫無噩夢地成眠,而她本來和這一切是毫不相關的。他們這些在斯德哥爾摩、莫塔拉或內布拉斯加州林肯市的警探,用了見不得人的方法,來破解這件兇殘的謀殺案。他們會永遠記得這件事,這件不光榮的事。

  貝克輕鬆地吹著口哨,穿過陣陣白霧走進地鐵車站。望著他的人們如果知道他剛剛在想什麼,一定會很驚訝。

  馬丁·貝克回來了!大雪落在他帽子上,他邊走邊唱著歌,邊走邊搖擺:哈囉,我的兄弟朋友們,鞋子下的雪嘰嘰喳喳叫,好一個冬夜;哈囉,你們大家好,只要給我個電話,我們就一起回家,搭地鐵,到我南斯德哥爾摩的家。

  他終於回家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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