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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在哥審堡另外出了一件傳統式的新年謀殺案,二十四小時之內就破案了。卡夫卡寄了一張超大型古怪的明信片來,是紫丁香色調的,上面畫了一隻鹿背向落日奔來。

  一月七日到了,而這天也的確像一月七日,街上到處是口袋空空、被雪凍歪的人們。商家開市了,大半卻裡面空空如也,天氣還是一片朦朧而且奇寒。

  一月七日是計劃發動日。

  一大早哈瑪就來視察。看完後他說:「我們這個實驗打算做多久?」

  「成功了為止。」艾柏格說。

  「這可是你說的。」

  哈瑪想過了各種可能的突發狀況,比方馬丁·貝克和柯柏都可能有別的事要立刻辦;米蘭德和史丹斯敦也應該至少花部分時間處理他案;而第三區也很快就會開始抱怨被借走的女警員怎麼還不能歸隊。

  「孩子們,祝好運。」他說。

  過一會兒,其他人都走了,只剩索尼雅·韓森留在貝克房間裡。她感冒了,只能坐在椅子上流鼻涕。貝克看著她,她今天腳穿長靴、灰色上裝和黑色緊身長褲。

  「你打算穿這些?」他的語氣有點酸。

  「不,我會回家先換掉。但是你要知道,去年七月三號是夏天,而現在是冬天,如果我現在穿薄薄的,戴著太陽眼鏡,跑去一家搬家公司請他們幫忙,那一定很古怪。」

  「你只要盡力就好,重點是你要瞭解真正的目的。」他停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假設我瞭解得沒錯的話。」

  這女人若有所思地看他。

  「我想我明白。」她終於說,「我已經讀過有關她的每個報告,而且一字不漏;那段影片我至少看過二十遍。我的衣服顏色挑和她相像的,還在鏡子前面練習了好幾個小時的儀態。但我還覺得不夠。她的個性和我的完全不同,習慣也不同,我沒過過她那種生活,也不打算過,但是我會盡我所能。」

  「那就好。」馬丁·貝克說。

  她看起來高不可攀,實際上也不易親近。他對她的私生活所知不多,只知道她有個五歲的女兒和她的祖父母一起住,她好像沒結過婚。儘管他對她不甚瞭解,他卻想起她很多的風評:她敏捷、腳踏實地而且專注於工作,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直到下午四點她才回報。

  「我剛從那兒出來,等一下我會直接回家。」

  「好吧,他是不可能現在就過去硬闖你家大門的。進行得怎樣?」

  「我想還不錯,大概不可能更好了,衣櫃明天會搬來。」

  「他對你有意思嗎?」

  「我不知道,我覺得他好像有眼睛一亮。我不知道他會怎麼做,所以現在很難說。」

  「很困難嗎?」

  「老實說,並不困難。我覺得他人看起來相當好,某些方面也很迷人。你確定他是兇手嗎?我並沒有很多和謀殺犯相處的經驗,不過我很難將他當成謀殺羅絲安娜·麥格羅的兇手。」

  「是的,我很確定。他說些什麼?他留了你的電話號碼嗎?」

  「他把我的地址和電話寫在一張活頁紙上。我還告訴他我另有一部私人電話,只不過如果我不是在等某人的電話,我就不會去接,所以得先打客廳的電話過來。我覺得他的話並不多。」

  「當時只有你和他在室內嗎?」

  「是的,還有一個肥肥的老女人,在玻璃隔開的另一間辦公室裡。但她聽不到我們談話,因為當時她在講電話,而我聽不到。」

  「你有逮到機會和他談談送衣櫃以外的事嗎?」

  「有啊,我提到天氣很差,而他回答一定會這樣的;然後我說很高興聖誕假期結束了,而他說他也是。我還加一句,『像我這樣孤獨地過聖誕節,可真是悲哀啊!」』

  「那他說什麼呢?」

  「他說他也是單身,而即使他聖誕節和母親一起度過,也一樣覺得可悲。」

  「聽起來不錯。」馬丁·貝克說,「你們談些別的嗎?」

  「我想應該沒有。」

  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她補充:「噢,我要他寫下他們公司的地址和電話,好去電話簿裡查一查,而他給我一張印好的公司名片。」

  「然後你就離開了嗎?」

  「是啊,我已經沒辦法再逗留,繼續說一堆廢話。不過我挑了適當的時間離開。這之前我特地解開外套什麼的,好讓他看到我裡面穿緊身毛衣。我還說如果他們沒辦法在白天把衣櫃送來也沒關係,因為晚上我幾乎都在家等某人的電話。不過他說衣櫃應該會在早上送到。」

  「很好,你聽著,今天晚上我們恐怕得先預演,我們會在克拉拉分局。史丹斯敦會扮演班特森,他會打電話給你。你接了之後,就打給在克拉拉分局的我,我們會趕去你家,等史丹斯敦出現。你懂了嗎?」

  「知道了。史丹斯敦一打來,我就撥電話給你。大約是幾點呢?」

  「我不能告訴你,因為你不能預知班特森何時打來。」

  「你說的對。對了,馬丁——」

  「是。」

  「實際上他在某方面還蠻有吸引力的,一點也不會令人不快,或顯得很心急。羅絲安娜·麥格羅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瑞傑鈴街第四區車站的候車室裡面有間康樂室,室內一塵不染,東西也都放得很整齊,儘管提供娛樂的可能性很小。

  八點十五分了,馬丁·貝克已經把晚報讀了兩遍,除了體育欄和分類小廣告,幾乎全部看了。這之前的兩個小時,艾柏格跟柯柏一直在下棋,以便驅除彼此討論的欲望。史丹斯敦在門口的椅子上睡覺,嘴巴張得開開的。他這樣是可以原諒的,因為昨晚他一直在忙另一個案子;不管怎麼說,他是要扮演壞蛋的,所以不需要太警覺。

  到了八點二十分,馬丁·貝克走向史丹斯敦,把他搖醒。

  「現在開始吧!」

  史丹斯敦站起來,走到電話邊撥了個號碼。

  「喂,」他說,「我可以過去嗎?什麼?好。」

  然後他走回他的椅子,繼續睡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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